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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默下意识地松了松油门,车速略减。他眯起眼,试图穿透前方那片桥墩投下的、光暗交错的混沌地带。就在这减速的一瞬间,在桥墩根部那片最浓重的阴影边缘,一个极其模糊的、佝偻的轮廓毫无征兆地动了一下!那动作迟缓,像一株被风吹动的枯草,却又带着一种无法预测轨迹的诡异。陈默的心脏猛地一缩,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血液瞬间冲向四肢又骤然冻结。他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的本能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右手猛地死死捏住前刹,左手同时拼命回拽离合!尖锐刺耳的刹车声骤然撕裂了夜晚的空气,橡胶轮胎与粗糙的柏油路面剧烈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尖叫,一股刺鼻的焦糊味瞬间弥漫开来。摩托车的后轮在巨大的惯性下猛地向上抬起,整辆车以一种决绝的姿态向前狠狠顿挫,车头下沉,几乎要将他整个人从车座上掀飞出去!
然而,一切还是太晚了。那个从阴影中移动出来的轮廓,在陈默因惊恐而骤然放大的瞳孔里,瞬间变得无比清晰——那是一个穿着深色旧汗衫、身形佝偻的老人!老人手中似乎还拎着一个沉甸甸的塑料袋。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帧都带着冰冷的、令人绝望的清晰。他看到老人浑浊的眼睛里映出越来越近、越来越亮的摩托车灯光,那光芒中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惊愕;他看到老人下意识地想后退,但衰老的身体却迟钝得如同生了锈的机器;他看到那个塑料袋从老人松开的手指间滑脱,袋口敞开,里面几个药盒和一些零碎物品飞散出来,在昏黄的路灯光下划出短暂的弧线……
砰!
一声沉闷得令人心悸的撞击声。这声音并不巨大,却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陈默的耳膜上,也砸碎了整个世界运行的轨道。时间在这一刻彻底凝固。摩托车的巨大冲力并未完全抵消,在撞上老人身体的瞬间,车头猛地一歪,带着陈默一起,沉重地侧翻在地。金属车身与地面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火花在黑暗中短暂地迸溅了一下,随即熄灭。陈默被巨大的惯性甩了出去,肩膀和手肘重重地砸在冰冷坚硬的路面上,一阵钻心的剧痛传来。但他完全顾不上自己,挣扎着抬起头,目光死死地投向那团倒伏在几米开外、路灯惨淡光晕下的黑影。
世界陷入一片死寂。高架桥上车辆的轰鸣,远处城市的喧嚣,仿佛瞬间被抽离了。只有他自己粗重、惊恐的喘息声,在耳边如同破旧风箱般呼哧作响,还有血液在太阳穴里疯狂奔流的嗡嗡声。老人一动不动地蜷缩在那里,像一袋被随意丢弃的旧物。陈默手脚并用地从冰冷的地面上撑起身体,膝盖和手肘擦破的地方传来火辣辣的痛感,但这痛感此刻如此遥远。他几乎是连滚爬爬地扑到老人身边,喉咙发紧,想喊什么,却只发出嘶哑破碎的气音。
大爷!大爷!您怎么样您醒醒!
他终于喊了出来,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焦急而扭曲变调,在空旷的桥洞下显得异常凄厉。他颤抖着伸出手,却不敢轻易触碰老人,生怕造成二次伤害。目光慌乱地扫过老人灰白的头发、紧闭的双眼、嘴角一丝若有若无的白沫,还有那散落一地的药盒——其中一个药盒上,硝苯地平几个字在昏黄的光线下异常刺眼。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完了。这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脑海里。明天……婚礼……李薇……还有地上这位生死未卜的老人……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声撞击中,碎成了无法拼凑的粉末。
**第三章
阴影中的徘徊**
张守仁坐在那张藤条已经被磨得油光发亮的旧藤椅上,手指无意识地、一遍又一遍地捻着扶手上几根微微翘起的藤条毛刺。屋里的空气闷得让人透不过气,老旧吊扇在头顶缓慢地旋转着,发出吱呀……吱呀……的、有节奏却令人心烦的噪音,扇叶搅动起的气流带着一股陈旧家具和灰尘混合的味道,温吞地拂过皮肤,非但不能带来丝毫凉意,反而更添粘腻。他抬眼望向墙上那个圆盘挂钟,钟摆像个不知疲倦的狱卒,左右摇晃,发出单调的滴答……滴答……。时针,那根红色的、更短也更固执的指针,正一步步缓慢而坚定地指向数字10。这个时间点像一根无形的针,轻轻刺了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