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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流民们在破庙外的空地升起篝火。阿樱看着火儿蹲在火边,小爪子拨弄着半块焦碑——那是从井阳岗背来的残片,“人虎同冢”的“人”字只剩撇捺,却像两簇向上的火苗。戏班武生敲着破锣开场,这回没戴虎头面具,却在脸上画了虎纹,眉心点着野樱汁染的红——那是“人虎同体”的妆,比任何戏服都惊心动魄。
“列位看官!”武生的锣声震落庙檐的残雪,“今日不唱《武松打虎》,只唱井阳岗的人虎劫——虎护人,人护虎,护的是啥?是这乱世里,朝廷不护的‘生’!”台下流民忽然齐声应和,有人举起刻着爪印的木牌,有人扯开衣领露出胸前的虎纹刺青——那是用井阳岗的焦土混着血纹的,说“焦土不死,护生不灭”。
火儿忽然跳上武生的肩头,叼走他手里的锣槌,跑到篝火边敲出不成调的节奏。阿樱望着跳动的火光,忽然想起小霜临走前的眼神——不是告别,是“去把火点遍天下”。她摸了摸腰间的“止戈剑”,剑身上的虎纹被焦灰覆了层薄膜,却在火光里,比任何时候都亮,像公虎临终前眼里的光,像小霜护碑时溅起的火星。
天明时,破庙成了“护生”驿站。流民们带着火儿的爪印拓片、阿樱的“护生”口诀,往四面八方散去。石头抱着幼虎蹲在路口,给每个路过的人发野樱种子:“种在田头,虎爪印旁——看见花开,就知道有人在护。”有个老猎户接过种子,忽然从怀里掏出张泛黄的纸——是二十年前的“打虎证”,此刻被他撕成条,缠在野樱枝上,说“从今往后,只打‘苛政’,不打护生虎”。
朝廷的“剿匪榜”刚贴上城墙,就被百姓用“护生”传单盖住。阿樱看见传单上画着戴官帽的老虎,爪下踩着粮袋,旁边配文:“官虎吃人,民虎护生,孰为虎患?”画匠是个瞎眼老头,说“虽看不见虎,却记得井阳岗的虎毛,比官服暖”。火儿的爪印被拓成印章,盖在传单角落,成了比任何官印都有分量的“护生”戳。
三个月后,黄河岸边的流民寨升起了“护生”旗。阿樱赶到时,看见寨门用宋兵的断枪搭建,枪头挂着老虎的头骨——不是战利品,是“护生”的图腾,眼窝里插着野樱枝,花瓣落在寨规木牌上,把“不准伤虎”四个字,染成粉白的暖。寨老拄着虎骨拐杖迎上来,拐杖头刻着她熟悉的“护”字——那是用井阳岗的残碑碎块磨的。
“姑娘,我们按你说的,”寨老摸着虎骨拐杖,“田头刻虎爪印,村尾设护生哨,看见戴官帽的人,就敲起虎啸锣——你听!”远处忽然传来模仿虎啸的竹哨声,一声接一声,像虎群在旷野奔驰。火儿忽然仰起头,奶声的啸声混着竹哨,竟在河面上激起涟漪,惊飞了栖息的水鸟。
是夜,流民们在黄河滩涂开起“护生”大会。阿樱看着各寨代表带来的“信物”:陈州的“护生灯”、汴梁的“爪印旗”、甚至有从元廷治下逃来的牧民,带来绣着虎纹的毡子,说“草原上的狼,都知道不咬护羊的人”。火儿趴在她膝头,小爪子挨个碰过信物,忽然在毡子上踩出个湿印——是沾了河水的爪印,却在月光下,像朵盛开的野樱。
朝廷的密探混在人群里,却在听见阿樱说“护生不是人护虎,是护每个想活的生灵”时,悄悄撕了密报。他摸着怀里的“护生”传单,想起家乡的母亲曾说“看见虎纹,就知道儿子还在护着人”,忽然把随身携带的“剿匪腰牌”扔进黄河,听着水花声,轻轻说了句:“对不起,娘,我现在才懂,该护的是什么。”
井阳岗的焦土上,野樱开成了霞。阿樱带着火儿回去时,看见焦黑的老松旁,新栽的野樱苗正被流民们用虎骨汤浇灌——那是用朝廷丢弃的虎骨熬的,说“骨归土,护生归心”。火儿忽然用爪子刨开父亲的坟,叼出半块未燃尽的“护生”旗,红布上的焦洞,竟在春风里,晃成了“火”字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