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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着她被河水洇湿的衣角,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我的红头绳——那是她用陪嫁的缎子剪的,说等我娶媳妇时给姑娘编发。此刻晚风掀起叶子的鬓角,碎发粘在汗津津的额头上,我忽然觉得,若真能给这姑娘编一回辫子,掌心的茧子磨破了也是甜的。
当晚我躺在竹席上数房梁的木纹,听见隔壁传来轻轻的哼歌。调子跑了调,却像根细毛线,慢慢缠住了少年人混沌的心思。窗外的月亮钻进云里,老楼的木楼梯在夜风中吱呀,恍惚间竟分不清,是河水流进了梦里,还是梦里漫出了澧水河的粼光。
第二章
银铃与醋意
九月的日头把新砌的砖墙晒得发白,我正踮脚给二楼递水泥桶,麻绳在掌心勒出红印。忽听得路口传来细碎的银铃声,像把碎水晶撒在青石板上。抬头望去,王宏义正陪着个穿苗装的姑娘走来,她鬓角的银蝴蝶发饰随步伐轻颤,苗绣裙摆上的凤凰羽毛仿佛要振翅飞出布面。
龚家妹子来送头批沙子!王宏义的大嗓门惊飞了梁上麻雀,以后寨子里的车队就归她调度。我攥紧麻绳,看她仰头望楼时,银项圈在锁骨处投下细碎阴影,脚踝红绳上系着枚极小的铜铃——后来才知道,那是苗族姑娘待嫁的信物。
叶子从厨房探出头,锅铲上的油花正往灶台滴,啪嗒一声在青石板上烫出焦痕。她盯着龚丽萍的银饰,喉结轻轻动了动,突然转身撞得木门咣当响。我心里发紧,水泥桶晃了晃,浆水溅在新砌的砖缝里。
愣什么带龚姑娘登记去。王宏义踹了我屁股一脚。龚丽萍跟在身后,身上飘来陌生的山苍子香,混着布料上的靛青味。她指尖划过登记册上的墨迹,银镯在纸页投下双凤朝阳的影子:你们汉人盖房,倒比我们吊脚楼快得多。
厨房方向又传来碗碟相碰的脆响。龚丽萍忽然凑近,山茶花耳坠擦过我肩:你家煮饭的姐姐,看我的眼神像看偷米的雀儿呢。她说话时呼出的热气拂过耳垂,我猛地后退,撞得墨水瓶翻倒,蓝黑墨水在账本上晕开团块,像极了叶子围裙上洗不掉的油渍。
开饭时,叶子端来的土豆烧肉碎成泥,青菜汤咸得能腌咸菜。龚丽萍却大大方方坐在王宏义身边,用苗语和挑沙的汉子们说笑,银镯碰着搪瓷碗叮当响。她夹起块焦黑的肉,胭脂色的指甲在瓷盘上敲出节奏:叶子姐的手艺,倒让我想起寨子里的酸汤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