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雪域 (第5/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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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赞干布时期的佛教传入,被称为“前弘期”。吐蕃末代赞普朗达玛灭佛,在短短数年间便让佛教遭遇到毁灭性打击,尤其是在吐蕃核心区域卫藏地区,佛教沉寂了颇久。到11世纪,皈依了伊斯兰教的中亚突厥人王国反复远征印度,印度的很多佛教徒被迫逃亡,他们顺着印度河谷最便捷的逃亡地便是阿里,就此开启了佛教在雪域高原的“后弘期”。佛教在阿里的复兴是所谓“上路弘法”;吐蕃崩溃之际从卫藏逃到安多的几位僧人留下一些宗教种子,吸引卫藏的人来求法,形成所谓“下路弘法”。<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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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tle="此处所引的说法都是过去比较通行的认识。但是根据比较新的研究,朗达玛灭佛以及后来的弘法等史事,有可能都是后世通过历史叙述构造出来的,可参见侯浩然、沈卫荣《文本与历史:藏传佛教历史叙事的形成和汉藏佛学研究的建构》第二章《藏传佛教文本的形成及其历史叙事传统的创建》,中国藏学出版社,2016年。对相关问题的深入探讨已经超出了笔者的学力范围,故在此处姑且采用过去的通行说法,但这种说法并非定论,唯望读者留意。">阿里与安多这两个雪域的边缘地区,至此开始从精神上重新定义雪域高原。
后弘期的佛教不再像前弘期一样面对一个大帝国,而是必须面对大量部落规模的小群体;由于赞普消失了,当年因赞普与贵族的政治对抗而导致的佛教与苯教的冲突,也不再继续。这些小群体秩序的最初形成都是基于苯教,佛教的再次传入,顺势与苯教形成一种融合关系,由此,我们可以看到从前弘期的“藏地佛教”到后弘期的“藏传佛教”的转型。
这一系列的约束条件,使得后弘期的藏传佛教都是以家族秘传为传播载体,秘传性必定会导致各传承系统的宗教解释有差别,且不易沟通,藏传佛教因此分化出非常多的教派,几乎一个部落就会形成一个教派。<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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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tle="政治发展的低成熟度似乎与这种教派的繁多性有着天然的关联。比如在阿拉伯世界,沙漠游牧的地理结构,使得其政治成熟度比较低,逊尼派便形成了极多的派别,也是近乎有一个部落就有一个派别。波斯地区有着悠久的帝国历史,政治发展成熟度比较高,政治秩序与宗教互动的结果是,什叶派的派别相对比较少。政治成熟度的高低与教派多少之间的关联,目前笔者只能尝试给出这样一个假说,未来可能是个值得进一步研究的方向。">宗教秩序作为最低成本的组织模式,一跃成为雪域低成熟度政治的基本表达形式,形成在小群体规模上政教合一的结构。教派领袖的势力取代了世袭封建贵族的势力,成为雪域高原的历史动力。各教派的寺院变成了既是经济又是政治的组织,它们有时互相竞争,有时又结合成临时盟友,但始终都保持了自己的独立性。<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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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tle="参见[意]图齐、[德]海西希《西藏和蒙古的宗教》,耿昇译,天津古籍出版社,1989年,第6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