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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机舱广播响起降落提示,顾言迅速藏起呕吐袋里的血丝。苏夏假装没看见他白大褂后襟的褶皱——那是通宵修改治疗方案留下的痕迹。他总说自己习惯了医院行军床,却忘记了她曾无数次看见他在琴房钢琴上蜷缩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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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冲绳的咸涩海风掀动顾言的白大褂下摆时,苏夏在轮椅上数着他后颈的汗珠。星砂海滩在暮色中铺展,浪花吞噬脚印的速度比癌细胞分裂更快。顾言蹲下身往玻璃瓶里装砂粒的动作,像极了当年在实验室分离癌细胞的专注模样。传说对着星砂许愿...他声音被海风撕碎,苏夏却清晰听见后半句湮灭在涛声里。十四岁那年在音乐附中天台,少年也曾指着银河说：每粒星砂都是人鱼的骨灰。如今他白大褂口袋里装着抗凝血剂,却说这是人鱼馈赠的长生药。
（四）
止痛药效在午夜达到峰值。苏夏蜷缩在民宿榻榻米上,看见月光把纸门竹影拓成五线谱。顾言压抑的咳嗽从隔壁传来,每一声都像大提琴最低音的震颤。她突然想起那个被血浸透的初雪夜——他抱着咯血的她穿过急诊大厅,白大褂下摆拖出的血痕宛如婚礼红毯。
摸索到枕边的星砂瓶时,苏夏发现底部沉着两粒淡蓝药片。那是顾言上周从药剂科保险柜取走的实验性靶向药,此刻正在玻璃壁上折射出幽光。海浪声中突然混入记忆里的钢琴声,是十四岁顾言在毕业典礼上演奏的《革命练习曲》,音符利如手术刀。
（五）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苏夏在镇痛泵的嗡鸣中听见潮声变异。顾言的白大褂浮现在月光里,纽扣全部错位扣着,像她化疗后永远对不准的琴弦。他掌心的星砂正在渗血,108粒砂砾在他皮肤上拼出染色体螺旋。
阿言...她伸手触碰的瞬间,顾言的白大褂突然化作万千樱花。那些柔软的花瓣钻进她溃烂的静脉,在血管里开出疼痛的花束。监测仪警报响起时,她看见真实的顾言正把听诊器按在她胸口,金属耳环沾着星砂的磷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