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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IA——那是她在他医学院毕业典礼那天的恶作剧,如今却成了烙在寿衣上的墓志铭。
晨光初现时,止痛泵开始新一轮运作。顾言的白大褂染上蟹壳青,正在小心擦拭她手臂上的渗血针孔。苏夏突然发力抓住他的手腕,留置针在苍白皮肤上犁出青紫沟壑：把大提琴...带来。
消毒棉球滚落床底。顾言的白大褂擦过监测仪导线,激起一串尖锐警报。他瞳孔里晃动的破碎光斑,让苏夏想起去年深秋那个午后——当她砸碎琴房所有镜子时,飞溅的玻璃碴在他手背刻下十字形伤疤,像上帝盖在生存同意书上的否决章。
十点十七分,阳光终于刺破云层。顾言的白大褂口袋里装着病危通知书和机票预订单,纸缘在布料下割出棱角分明的阴影。苏夏望着窗外被风揉碎的樱花,突然听见遥远时空传来十四岁自己的呼喊：要活到开胶囊那天啊！
树根深处的铁盒正在悄悄锈蚀。当年顾言埋进去的U盘里,《雨滴》前奏的钢琴声早已被磁粉脱落啃食成空白噪音。就像此刻顺着她眼角滑落的泪,还未坠入枕芯便蒸发在消毒空调的风里。飞机穿越积雨云时,止痛针让苏夏产生奇异的漂浮感。她数着顾言白大褂上的褶皱,发现第三颗纽扣的蓝丝线完全脱落了,露出底下灰白的线头。这让她想起最后一次抚摸大提琴琴弦的触感——那些浸泡在松香里的银弦,如今正在某个琴盒里慢慢氧化。
星之砂要装在深色瓶子里。顾言的声音混着引擎轰鸣传来。他正在阅读冲绳旅行指南,纸页间夹着泛黄的处方笺,上面是苏夏熟悉的字迹：吗啡缓释片
72h/次。书页上的琉球龙柱图案在气流颠簸中晃动,与输液架上悬挂的镇痛泵影子重叠。
舷窗外的云层裂开一道缝隙,苏夏看见海面上漂浮的绿岛,像癌细胞在蓝色脏器里转移的造影。顾言的白大褂袖口掠过她手背,露出黑色腕带下藏着的留置针淤青。这个月第四次输血留下的痕迹,比她锁骨上的手术疤更接近紫罗兰色。
（二）
记忆闪回至确诊前那个雪夜。顾言的白大褂沾着碎钻般的雪粒,怀抱里是从拍卖会抢回的1843年法国古琴。琴箱在ICU地砖投下棺椁般的阴影,他却执意要拉《天鹅》给她听。当G弦在消毒水弥漫的空气中震颤时,窗外急救车的蓝光正掠过他侧脸,把绝望谱成安魂曲的韵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