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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我听见他小屋里传出低低的抽泣,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我把这事儿写进作文,语文老师批了个浪漫得要命,我本来当笑话写的,谁知道一点不好笑。童年从那天起,蒙上一层灰扑扑的悲伤。
第二天,七叔没吭声,扛着刨子去了柴房,开始学木匠。柴房弥漫着陈旧的木头气息,阳光从狭小的窗户挤进来,照得木头堆像发了霉的金山。七叔独自蹲在角落里,手中紧握着凿子,眼神死盯着房梁,像那儿藏着他全世界的梦。
凿子与房梁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木屑如雪花般飘落。七叔动作笨得像头刚学会走路的牛犊,可劲儿使足了。他的睫毛上沾满了木屑,远远看去,就像冻住的星星。每凿一下,他都龇牙咧嘴,像在跟谁较劲。那些歪扭的字迹,是被爷爷撕碎的作业纸上的诗,爷爷说,写了字的纸,都没办法擦屁股,我倒是很喜欢用七叔的作业纸擦屁股,因为上面除了诗,,还有些不正经的小段子,比草纸带劲。我问他为啥不跑,他瞅着我,嘿嘿一笑:跑跑哪儿去这辈子不就这点地儿
三
那是个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的午后,蝉鸣吵得人心烦,像群苍蝇围着屎嗡嗡叫。七叔骑着那辆老凤凰,风风火火地撞开了院门。后座上,晃着一双包银边的红高跟鞋,鞋的主人裹着一条碎花连衣裙,露出一段修长的小腿,领口的纽扣系错了两颗,慌里慌张又透着股子勾人的味儿。春娥踩着红高跟鞋,咯噔咯噔走得像踩鼓点,七叔跟在她屁股后头傻乐,像捡了块宝。
春娥一下车,我一眼瞅见她脖颈上那颗朱砂痣,红得跟血珠子似的,又圆又亮。她的眼睛很大,眼神里透着一种说不出的韵味,似有故事藏在深处。她笑起来的时候,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羞涩又有几分大胆。
听大人们私下里说,春娥的前任丈夫是县剧团的武生。某次演《三岔口》时太过投入,假戏真做打断了对手三根肋骨,后来不知怎的,就和春娥离了婚。春娥就这样闯入了我们的生活,她就像从《聊斋》里走出来的妖精,神秘又带着致命的吸引力,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却又隐隐觉得危险。她的出现,如同平静湖面投入的一颗石子,打破了七叔原本平淡的生活,也在这个小院里掀起了一阵不小的波澜。
爷爷得知七叔要和春娥结婚的消息后,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的烟杆重重地敲在搪瓷脸盆上,金属的颤音以及破碎的瓷片,惊飞了满院的麻雀,也打破了小院的宁静。
不行!绝对不行!爷爷的声音如洪钟般响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家里的其他人也纷纷附和,七大姑八大姨围坐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把春娥说得跟过街老鼠似的,说她离过婚,配不上七叔这块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