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13/1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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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尚未苏醒。空荡无人的马路宽阔得有些陌生,像通向另一个维度的冰冷甬道。只有昏黄的路灯拖着疲惫的光晕,将他的影子压得又细又长、不断扭曲,如同一个仓皇逃窜的卑劣小丑。他根本来不及思考打车——那会让已经归零的财务状况彻底崩盘。身体的本能比理智快了一步,双腿像上了发条的玩具士兵,在清冷的街道上疯狂蹬踩着他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其他都响的二手破自行车！

链条不堪重负的呻吟、轮胎在冰冷潮湿地面打滑的涩响、还有他自己粗重混乱如风箱般的喘息,在死寂的长街上交织成一段亡命奔逃的乐章。风像冰冷的刀刃刮过耳廓,脸颊生疼,鼻子里的血似乎又涌了一点出来,温热的液体缓缓滑过嘴角。但他根本感觉不到。大脑的处理器里只剩下一个唯一指令：粥！热粥！陈婉柔需要！快！

脑海里系统界面那红色的倒计时条在无声地奔跑：【距离最佳热食投喂窗口剩余：35分21秒】。每一个数字的跳动都像踩在他濒临破裂的太阳穴上。

快了…就快了…他对着前方不断延伸的黑暗,像念咒一样反复叨念,牙齿因为寒冷和用力紧咬而咯咯作响。心脏在单薄的胸腔里疯狂撞击,每一次搏动都带来眩晕和反胃。他甚至感觉到腿部的肌肉在一阵阵不自然地痉挛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罢工解体。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漫长如同一个世纪,也许短暂得只是一瞬,那家二十四小时亮着招牌的粥店,终于在冰冷的晨雾中像一个温暖的黄色小方块,从远处街角浮现出来！如同沙漠中的海市蜃楼,带着致命诱惑的微光。

李伟源像打了最后一针强心剂的死囚,爆发出身体里残余的所有力气,一个急刹,自行车斜斜地撞在店门外冰凉的卷帘门上,发出哐啷一声巨响。他几乎是把自己从自行车上拔起来,滚落在地上,然后手脚并用地扑向那扇亮着灯的门。

凌晨的粥店里空无一人,只有一个年过半百的老板撑着胳膊在油腻腻的柜台后打盹儿,被卷帘门巨响惊醒,猛地抬起浑浊的眼睛。

一碗三鲜砂锅粥！打包！快！越热越好！！李伟源扑到柜台前,双手拍在台面上,呼吸急促得像破风箱。他脸上糊着汗水和未干的血迹,眼睛瞪得溜圆,布满红血丝,像一头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饿鬼。

老板被这阵势吓住,下意识地缩了下脖子,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李伟源,被他的狼狈和癫狂惊得一时说不出话。

快快快！老板救人！钱！我加钱！李伟源从裤兜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零钞和仅剩几枚硬币,一股脑拍在桌上,发出零碎的哗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