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17/1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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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深的目光在我惨白如纸的脸上停留了最后一秒,那眼神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死物。随即,他猛地转过身。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野兽般的爆发力。被撕裂的昂贵西装下摆,随着他转身的动作,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而破败的弧线。那件洗得发白、如同招魂幡般的旧校服,在昏暗的光线下刺眼地一闪。
他没有再看林薇一眼,也没有任何停留,迈开大步,径直走向走廊另一端通往下层的、光线更加幽暗的安全通道口。沉重的脚步声砸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空旷、单调、仿佛敲击在心脏上的回响。
张扬！林薇的声音猛地拔高,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撕裂般的尖锐和颤抖。她端着酒杯的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杯中暗红的酒液剧烈地晃动着,几乎要泼洒出来。
那高大而布满伤痕的背影没有丝毫停顿,仿佛没有听见。安全通道沉重的防火门被他猛地拉开,发出哐当一声巨响,随即又在他身后沉重地合拢,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那扇门如同巨兽合拢的嘴,吞噬了那个布满刺青和旧校服的背影,也吞噬了所有未尽的言语和十年的尘埃。
走廊里只剩下我和林薇。
死寂重新降临,比刚才更加沉重,更加令人窒息。香水和雪茄的甜腻气息,混合着尘埃和陈旧布料的腐朽味道,沉甸甸地压在肺叶上。林薇依旧僵硬地站在原地,背对着我,肩膀绷得像一块冰冷的石头。她手中的酒杯还在微微颤抖,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滑落,无声地滴在地毯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我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身体里的力气仿佛被那个背影彻底抽空。目光空洞地落在安全通道那扇紧闭的、厚重的防火门上。门板是冰冷的铁灰色,像一个巨大的、沉默的句号,钉死了十年的光阴。
窗外,沉沉的夜色无边无际。不知何时下起了雨,细密的雨丝被风裹挟着,斜斜地扑打在巨大的落地玻璃窗上,发出细碎而连绵不绝的沙沙声。那声音,像是无数个夜晚,器材室角落里老鼠爬过的窸窣声被无限放大,又像是十年前那个绝望的雨夜,冰冷的雨点敲打在屋顶铁皮上的回响。
风,带着雨水的湿冷气息,从未关严的露台门缝里灌了进来。它像一只无形的手,粗暴地掀动我租来的、并不合身的西装下摆,冰冷地贴上我汗湿的后背皮肤。
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猛地攫住了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