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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柜最深处的军用挎包,拉链卡住的地方缠着根鞋带,是老顾牺牲时脚上的解放鞋带,上面的血渍早已发黑,和挎包里的消费维权手册封面,形成诡异的呼应。他拉开拉链的瞬间,一股樟脑混着硝烟的味道涌出来,让他想起1996年转业那天,部队仓库里的气息——所有的枪都被封存,只有枪油的味道,和现在军功章上的锈,同属一种金属的腥气。
爸,这是什么儿子的指尖碰在军功章的五角星上,棱角硌得孩子缩回手。杨启良突然想起老山的岩石,18岁的新兵蛋子第一次上阵地,手掌被棱角磨出的血泡,和现在儿子指尖的红印,大小相同。他把军功章放进丝绒盒,盒子里的红绸,褪色程度和当年牺牲战友的领章,完全一致。
深夜的值班室响起电话,投诉人激动的声音里,夹杂着玻璃破碎的脆响。杨启良抓起外套时,军绿色的布料摩擦着后背的疤痕,像极了1985年背着受伤的老顾,穿过越军封锁线时,茅草划破皮肤的痛感。电话那头超市货架倒塌的描述,让他突然看见166高地的掩体,在炮火中坍塌的烟尘,正从听筒里涌出来。
现场的碎玻璃上沾着点番茄酱,颜色和老顾咳在他军装上的血,一模一样。杨启良蹲下身测量货架间距,卷尺拉出的1.8米刻度,让他喉结滚动——这是老顾的身高,牺牲时倒在掩体后的姿势,刚好挡住了射向他的子弹。超市经理递来的赔偿协议,签名栏的位置,和当年的阵亡通知书家属签字处,惊人地相似。
回单位的路上,晨雾在路灯下泛着白。杨启良摸出军功章,冰冷的金属贴在发烫的额头,锈迹蹭在眉间的疤痕上,像极了1985年3月9日的露水。他想起自己在步话机里喊的最后一句话:向我开炮!——和此刻对超市经理说的必须赔偿,用了相同的决绝。
办公室的日光灯管发出轻微的嗡鸣,杨启良把军功章放回抽屉,上面的锈迹在纸上留下淡淡的印记,像个模糊的五角星。他翻开新的投诉登记本,在第一页写下2015年6月18日,笔尖停顿的力度,和当年在166高地最后一颗子弹上刻下战友名字时,完全相同。窗外的阳光落在消费者权益四个字上,泛着和军功章一样的金光。
第四章
战壕里的调解书
农贸市场的争吵声撞进耳膜时,杨启良正在检查计量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