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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丰收的图景,却被一种无形的焦灼笼罩着。天空是令人不安的铅灰色,浓云低低压在远处的山脊上,闷雷声如同困兽在云层深处隐隐咆哮。风一阵紧过一阵,卷起干燥的尘土,打在脸上微微发痛。要下大雨了,而且是足以摧毁一切收获的暴雨。
田埂上,人影晃动,如同被狂风驱赶的蚁群。农夫们佝偻着脊背,挥舞着镰刀,动作快得近乎疯狂。刀刃割断稻秆的“嚓嚓”声急促地连成一片,又被呼啸的风声撕扯得七零八落。
离路边最近的一块田里,一个老农格外显眼。他瘦得像一根被风雨侵蚀多年的老竹竿,皮肤黝黑粗糙,深深浅浅的沟壑刻满额头和脸颊。他挥镰的动作大开大合,带着一股近乎悲壮的狠劲,每一次弯腰,脊梁骨都像不堪重负的枯枝,发出令人牙酸的细微声响。
“咳!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掏出来的呛咳猛然爆发,打断了老农疯狂收割的动作。他痛苦地弓下腰,一只手死死攥住镰刀柄支撑身体,另一只手握成拳头,抵在嘴上。咳得浑身剧颤,黝黑的脸膛瞬间憋成了酱紫色,额头上暴起的青筋突突直跳。
旁边一个同样挥汗如雨的壮实汉子急忙冲过来扶住他,声音嘶哑地喊:“爹!你歇会儿!这雨还早,我们来得及!”
老农猛地甩开儿子的手,力道之大,让那壮汉都踉跄了一下。他直起腰,脸上酱紫未褪,嘴角却赫然挂着一缕刺目的鲜红!那抹猩红沾在他干裂的嘴唇和灰白的胡茬上,触目惊心。他狠狠地用沾满泥土和稻叶的袖子一抹,将那血迹连同嘴角的涎水胡乱擦去,只留下一条模糊的暗红污迹。
“放屁!”老农嘶吼着,声音像破旧的风箱在拉扯,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的腥气,又被狂风卷走大半,“老子死也要死在这地里!没了这茬谷子,你娘、你娃……咳……咳咳……喝西北风去啊?!”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天边翻滚的浓云,那眼神里有惊惧,有狂怒,更有一种守静从未见过的、近乎燃烧的绝望火焰。
他不再看儿子,也不再理会嘴角溢出的新血沫,猛地弯下腰,镰刀再次挥起,狠狠砍向沉甸甸的稻穗。“嚓嚓嚓!”那声音比之前更加急促,更加疯狂,像是在与头顶那即将倾覆的铅灰色苍穹赛跑,更像是在与他自己胸腔里那口不断上涌的腥甜之气搏命。
守静僵立在田埂上,双脚像被冰冷的泥浆牢牢焊住。老农嘴角那抹刺目的猩红,和他眼中那团在绝望中熊熊燃烧的火焰,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眼底,烫在他的心上。那是一种比山巅风雪更刺骨的寒意,一种比折翼蝴蝶的挣扎更沉重的窒息感。他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玄真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