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盈吃香菜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略群小说luequn.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这话像根冰锥扎进林夏后颈。她强装镇定地摇摇头,看着吴中医背着药箱往祠堂方向走,他的背影在雨里佝偻着,像株被水泡烂的梅树。走出去没几步,吴中医突然回头,手里不知何时多了片血梅瓣,正用指甲盖一点点掐着玩,红色的汁液顺着指缝往下滴,在青石板上晕开细小的红点,像串省略号。
镇郊的废弃老宅在山坳里,爬满藤蔓的木门上,铜锁锈成了绿色。林夏推开门,吱呀声惊飞了檐下的乌鸦,黑压压的一片扑棱棱掠过头顶,翅膀带起的雨水溅在脸上,冰凉刺骨。院里的墨梅长得比屋顶还高,枝桠像鬼爪似的抓着天空,地上落满血梅瓣,踩上去软乎乎的,像踩着没干透的血块。其中一朵花瓣上沾着根细发,黑中带白,和人老了的头发一模一样,用指尖捻起,发梢竟打着个小小的结——那是梅娘梳头发时最爱打的丁香结,奶奶说过,镇上只有梅娘会这种结。
data-fanqie-type=pay_tag>
堂屋的八仙桌积着寸厚的灰,桌上摆着个青花碗,碗底沉着些褐色粉末。林夏用手指蘸了点,粉末在指尖结成细小的颗粒,像没化的红糖。放在舌尖尝了尝,又苦又涩,舌根发麻。墙角的蛛网里,挂着件朽烂的旗袍,月白色的缎面褪成了米黄,上面的梅花绣被虫蛀得只剩残线,风一吹,破布片簌簌作响,像有人在低声哭。她仔细看那些残线,发现针脚里缠着几根丝线,抽出来对着光看,竟是银白色的,和她银镯子的质地相似,用指甲刮了刮,线芯里露出点红色,像是裹着胭脂。
林夏在供桌下摸到个木匣子,打开时,一股霉味混着脂粉香涌出来,里面是半本日记,纸页被虫蛀得全是洞眼。日记本的封皮内侧,贴着张小小的红帖,上面用毛笔写着庚帖二字,旁边是两个模糊的名字,一个能认出是梅,另一个被虫蛀得只剩吴字的上半部分。红帖边缘有处水痕,晕得字迹发蓝,像有人哭过。
三月初七,吴老爷又来缠我,说要娶我做妾……他送的银镯子被我扔了,沾了他的味,脏……爹说要带我走,去苏州投奔表哥,可绣庄的货还没交,那些姑娘等着嫁妆上的梅花呢……
三月十二,他摸我的手,我打了他一巴掌,他说要让我身败名裂……夜里窗台上多了包东西,打开是血梅瓣,吓得我连夜绣了道平安符,塞在枕头下。王屠户的婆娘来借线,眼神怪怪的,总往我袖口瞟……
三月十五,镇里都在说我不干净,可我连男人的手都没碰过……王屠户的婆娘拿着件贴身小衣,说上面有霉斑,那根本不是我的——我的小衣领口绣着半朵梅,她手里那件是整朵的……
三月十七,他们说要沉我塘,血梅若开,定要让这些人不得好死……我把真相绣在旗袍夹层里了,用的是爹留给我的银线,浸过胭脂,十年都不会褪色。庚帖我藏了半张,在枯井第三块砖下,谁找到,谁就知道吴老爷说的‘八字不合’是假的……
字迹越来越潦草,最后几页夹着张药方,墨迹晕得厉害,依稀能认出墨梅三钱、苦参五钱的字样,药方背面画着个简单的地图,指向老宅后院的枯井。林夏把日记揣进怀里,转身时,忽见墙上的石灰簌簌往下掉,露出里面暗褐色的水渍,弯弯曲曲地漫延,竟在墙面上晕出朵歪歪扭扭的梅花,花心处还在往下渗水珠,滴在地上嗒嗒响,像有人在滴血。用手指蘸了点水珠,放在灯下看,水里竟漂着细小的红色纤维,像从布料上掉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