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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7月,湘南小镇青岩镇的雨下得黏腻,像化不开的浓痰。铅灰色云层把天光压得很低,镇口老祠堂的残垣断壁爬满墨绿苔藓,墙根那几株墨梅却疯得邪性——本该墨紫的花瓣透着殷红,像被人按在血水里浸过,湿漉漉地挂在枝头,风一吹就晃出腥甜气,落在青石板上洇出暗红色的印子,像谁没擦干净的血渍。镇民路过时都绕着走,赵阿婆的拐杖在石板上笃笃敲着:作孽哦,这梅花开得,是要吃人了。
林夏在镇卫生所整理旧档案,牛皮纸卷宗泛着霉味,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时,忽然顿住。一张二十年前的血液化验单上,梅毒螺旋体抗体那一栏用红钢笔圈着阳性,底下的红细胞计数、血小板分布宽度,竟和自己上周体检报告上的数字分毫不差。她捏着化验单的边角,纸页脆得像枯叶,右下角无名女尸四个字被水渍晕开,像团模糊的血污。更让她心惊的是,化验单背面用铅笔描着个歪歪扭扭的梅花,花瓣数量正好和她手帕上的一样,连最底下那片带缺口的花瓣都分毫不差。
这死者……是哪年的她跑去问值班的老张,对方正用搪瓷缸泡着浓茶,茶叶梗在水里浮浮沉沉。记不清喽,老张嘬了口茶,茶渍在嘴角晕开,好像是祠堂那边挖地基时刨出来的,当时浑身都泡烂了,就剩块带梅花绣的布片。他突然压低声音,往门口瞥了眼,听说那布片上的线是红的,用针挑开一看,竟是掺了血的蚕丝,太阳底下看,线芯里还裹着细沙——跟沉塘那口塘底的沙一个样。林夏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摸了摸白大褂口袋里的手帕——那是奶奶传下来的,米白细布上绣着枝墨梅,针脚里似乎真藏着淡淡的红,以前总以为是染色不均,此刻凑近看,竟发现红线里真有几粒几乎看不见的细沙。
找赵阿婆打听时,老太太正坐在竹椅上择菜,手指关节肿得像老树根。听到无名女尸四个字,她手里的豆角啪地断成两截,浑浊的眼珠猛地缩了缩:你是说……梅娘竹椅在泥地上磨出吱呀声,阿婆往灶房看了眼,压低声音,民国那时候,她是镇上最好看的姑娘,梳着油亮的发髻,发梢总别着朵干梅花。她爹是绣庄老板,一手苏绣出神入化,梅娘十岁就会绣活,镇上姑娘的嫁妆,都以能请她绣朵梅花为荣……
后来不知怎的,被人说染上了脏病,就是现在说的梅毒……阿婆的声音发颤,指甲掐进豆角蒂,留下月牙形的印子,他们把她绑在门板上,往塘里沉的时候,她穿着件月白旗袍,上面绣满了梅花,那些梅花的眼睛,都是用她自己的头发绣的。阿婆突然抓住林夏的手,她的掌心像块冰,你奶奶是不是有个银镯子内侧刻着字的那种。林夏点头,阿婆的手抖得更厉害,那镯子……本是梅娘的陪嫁,上面刻的‘梅’字,是她爹亲手錾的,花瓣边缘有三颗星,对应她的生辰。
林夏回诊所时,雨又大了些,雨点砸在玻璃窗上,像无数只手指在叩门。深夜值班,走廊的灯忽明忽暗,镇里的老挂钟敲过十二点,咚的一声刚落,诊所门被敲响了。笃、笃、笃,节奏慢得让人心里发紧。她握着听诊器的手紧了紧,推开门,雨幕里空无一人,只有台阶上积着一汪水,水面漂着片血梅花瓣,花瓣边缘卷着,像被人咬过一口。更诡异的是,那花瓣在水里慢慢展开,竟在水面映出个模糊的人脸轮廓,眉眼和林夏有几分像,尤其是左眼角那颗小小的痣,和她自己的位置丝毫不差。
转身关门的瞬间,镜子里晃过个影子。不是她的,那影子梳着发髻,领口露出月白的布,林夏猛地回头,走廊尽头只有拖把桶在滴水,滴答、滴答,和挂钟的声响混在一起。鼻尖突然飘来股味道,不是消毒水,是淡淡的梅花香,甜得发腻,像掺了蜜的毒药。她顺着香味走到药房,发现吴中医昨天送来的那包墨梅干正渗着黑水,在药柜上积成小小的一滩,形状像朵没开的花苞。用棉签蘸了点,放在鼻尖闻,那香味里竟混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像生锈的铁泡在水里。
第二天去档案室翻户籍底册,积灰的木箱里找出本泛黄的册子,1946年那一页,贴着张模糊的照片。照片上的姑娘眉眼弯弯,发间别着朵梅花,笑起来露出颗小虎牙——竟和林夏手机里奶奶年轻时的照片有七分像。册子里夹着张布条,米白色的,上面绣着半朵墨梅,针脚和她的手帕严丝合缝。布条边缘有处焦痕,像是被火燎过,林夏凑近闻,闻到股和梅干渗的黑水相同的腥气。更奇的是,布条一角绣着个极小的庚字,针脚歪歪扭扭,像是匆忙间绣上去的。
林夏把布条揣进兜里,刚走出档案室,就撞见吴中医背着药箱往出走。他的药箱棱角磕掉了块漆,露出里面暗沉的木头,箱角沾着几片干枯的梅瓣。小林医生,吴中医停下脚步,山羊胡抖了抖,听说你在查梅娘的事他的眼睛眯成条缝,镜片后的目光像沾了水的棉絮,黏糊糊地贴在林夏脸上。
随便看看旧档案。林夏往旁边挪了挪,想躲开他身上的霉味。吴中医却往前凑了步,声音压得很低:有些事,知道太多没好处。当年梅娘的病,就是我爷爷经手的,那霉气沾了身,三代都甩不掉。他突然笑了,假牙在嘴里打滑,你最近……没觉得身上不对劲比如……夜里总闻见什么特别的味儿或是……梦见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