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1/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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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建军的指甲抠进跨河大桥的水泥缝时,肝区的疼正顺着血管爬,像有条冻僵的蛇在咬。
桥下的河水是墨做的,把他的影子泡得发胀——45岁,头发白了大半,眼下乌青比眼袋重,一件洗褪色的环保局制服裹着瘦得硌人的骨架。他盯着影子里自己的手,指腹有层厚茧,是常年攥笔写排污报告磨的;虎口有道浅疤,是三年前大年初一去工厂盯设备,被生锈的铁门划的。
要么签辞职报告,补你3个月工资;要么耗着,等财政有钱。局长的话还在耳边响,像刚灌进去的冰碴子。他摸了摸口袋,里面只有张女儿的学费催缴单,和张揉皱的体检报告——肝内多发钙化灶几个字,被汗浸得发糊。
十个月没发工资了。
桥对面的五金店还亮着灯,老板老王正坐在门口嗑瓜子。陈建军认识他,当年俩人一起进环保局当合同工,老王干了半年就卷铺盖去了新加坡,回来时揣着300万,买了这门面,娶了个年轻媳妇。刚才路过时,老王喊他:建军,来店里帮忙不一个月五千。
五千。比他在环保局干16年的工资还高。
陈建军笑了一声,喉咙里像卡着玻璃渣。他想起29岁那年,老王蹲在环保局门口的槐树下劝他:去新加坡干建筑,管吃管住,三年最少挣50万。他当时怎么说的哦,他说:我妈身体不好,走不开。再说,合同工稳定。
稳定。
这两个字像条绳子,勒了他16年。勒得他妻子去年带着女儿回了娘家,勒得他现在连体检费都掏不出,勒得他站在这桥上,连跳下去的勇气都快没了。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震,是女儿发来的:爸爸,老师说再不交学费,就不让我进教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