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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外间传来一阵由远及近、轻快而熟悉的脚步声,裙裾拂过地面的窸窣声清晰可闻。戚夫人带着一脸掩饰不住的、近乎飞扬的喜色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捧着红漆托盘的管事妈妈。那托盘上,稳稳放着一个极其精致、流光溢彩的螺钿漆盒。盒面镶嵌着细小的贝壳薄片,在午后的阳光里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晕,拼出繁复富丽的牡丹缠枝纹样。
“茶儿,”戚夫人脚步轻快地走到书案旁,目光习惯性地扫过女儿面前那幅半成品的字。那略显生硬的字迹让她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捕捉的疑惑,如同蜻蜓点水,旋即被那浓得化不开的喜色彻底淹没覆盖。她脸上漾开由衷的笑容,眼角的细纹都舒展开来,“快放下笔,来看看这个!天大的好事!”
她伸出保养得宜的手,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郑重,小心地拨开螺钿漆盒精巧的玉质小扣。盒盖无声开启,内里是柔软艳丽的猩红丝绒衬垫,宛如盛放的花朵。衬垫中央,静静卧着一枚小巧玲珑的印章。印章通体由温润凝脂般的和田白玉琢成,玉质纯净无瑕,在丝绒的映衬下,更显温润内蕴的光泽。印章被匠心独运地雕成一只憨态可掬的卧兔形状,兔耳温顺地耷着,四肢蜷曲,仿佛在休憩,雕工精湛入微,连细微的毛发肌理都清晰可辨,栩栩如生。印钮下方,用婉转流畅的线条,刻着两个娟秀圆融的小篆——“白茶”。
“这是郑家那边特意遣了体面管家送来的,”戚夫人拿起那枚触手生温的玉印,爱不释手地在掌心轻轻摩挲着,指尖一遍遍抚过卧兔光滑的脊背和那两个篆字,眼中满是欣慰与满足,“说是给茶儿的私印。用的可是顶顶好的和田籽玉,你摸摸这温润!再瞧瞧这刀工,这心意……”她将印章轻轻放在苏陵音摊开的掌心,语气里带着不容错辨的夸耀,“郑家公子南鸢,真是有心了,处处想着你。”
苏陵音的心猛地一缩,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骤然沉落。郑南鸢?这个名字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起冰冷的涟漪。她下意识地收拢手指,那枚小巧的玉印紧紧贴在她的掌心。温润细腻的玉质带着一丝天然的凉意,缓缓沁入肌肤。卧兔的形态圆融可爱,触感光滑,篆字“白茶”刻得一丝不苟,笔画间透着一股清雅内敛的书卷气。这确实是一件费了心思、价值不菲的礼物,无可挑剔。然而,这份“心意”落在她心上,却只激起一片沉重的寒意。
“还有这个,”管事妈妈脸上堆着笑,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从托盘底层取出一份对折好的文书。那纸张厚实挺括,边缘处闪着细碎的金光,赫然是泥金笺纸。她恭敬地双手递上,“郑家夫人说了,请夫人您仔细过目,若无不妥之处,便按这上面议定的意思,早日择个上好的黄道吉日,把婚书签了,也好安了两家的心。”
戚夫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如同被春风吹拂的花朵,绽放得更加舒展灿烂。她接过那份沉甸甸的泥金笺婚书,带着一种近乎庄严的仪式感,缓缓展开,凑近眼前,一行行细细阅看。她看得那样专注投入,仿佛每一个字都浸满了蜜糖,唇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巨大的、得偿所愿的光晕里。
苏陵音却只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从紧握玉印的指尖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婚书……郑南鸢……这突如其来的、指向明确得令人窒息的“心意”,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刚刚勉强维持平静的心湖上。她只是一个误入此间、占据着戚白茶躯壳的孤魂野鬼,这枚刻着“白茶”的印,如同给她打上的身份烙印;这纸即将落定的婚约,更像一道无形的、沉重冰冷的枷锁,正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沉沉地套向她的灵魂,将她死死钉在“戚白茶”这个角色里,永世不得脱身。
“嗡”的一声,仿佛有根绷紧的弦在脑海深处骤然崩断!随着戚夫人展开婚书时纸张发出的轻微脆响,随着母亲那饱含喜悦的每一个音节钻进耳膜,苏陵音清晰地感觉到,身体最幽暗的深处,那缕属于戚白茶的意识,不再是微弱的叹息或涟漪,而是如同沉寂千年的火山轰然爆发!一股强烈的、混合着少女羞涩、对未来的热切期盼、隐隐的不安,以及巨大到令人眩晕的纯粹喜悦的悸动,如同决堤的洪流,带着沛然莫御的原始力量,瞬间冲垮了苏陵音所有勉力筑起的理智堤防!这悸动如此猛烈,如此陌生,却又如此真实地属于这具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