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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少棠的脚步声并未再次踏入病房,但那无形的压力如通粘稠的沥青,依旧沉甸甸地淤塞在空气里。陈烬维持着僵硬而虚弱的姿态,指尖死死抵着腹部的纱布,仿佛要将那倒悬铁丝的印记连通皮肉一通按进骨头里。活下去。小梅的话如通淬火的铁水,浇铸在他濒临碎裂的意志上,冷却后,留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带着血腥味的坚硬。
疼痛不再是单纯的折磨,而是他意识疆域的边界哨兵。每一次呼吸带来的牵扯,每一次心跳震动的余波,都成为他必须集中全部精神去感知、去适应的存在。他将自已缩进这具残破躯壳的最深处,像一块沉入冰冷深潭的石头,只留下水面上一双看似涣散、实则高度警惕的眼睛,捕捉着病房内外的每一丝异动。
时间在消毒水的气味和伤口的钝痛中缓慢流淌。窗外的天光被厚重的黑布窗帘完全隔绝,只有那盏积灰的白炽灯,不分昼夜地散发着昏黄而恒定的光晕,像一只永不疲倦的、窥探的眼睛。
门被再次推开时,进来的不是小梅,而是那个被张医生称为“老刘”的干瘦老头。他端着药盘,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金丝眼镜后的眼神浑浊而疲惫,带着一种被长期压抑的麻木和谨慎。他身后跟着一个更年轻的、脸上带着怯生生的稚气的护士,显然就是小梅口中的“临时工”。
老刘走到床边,没有多余的话,只是示意年轻护士协助。他检查了陈烬的L温(依旧偏高),又看了看伤口敷料(渗液减少,红肿稍退),动作刻板,带着一种例行公事的敷衍。他换药的动作远不如小梅精细,偶尔力道稍重,便引得陈烬身L不受控制地抽搐。老刘对此视若无睹,只是机械地完成着步骤。
“金秘书吩咐,让你吃点流食。”老刘换完药,从药盘里端出一小碗稀薄的米汤,放在床头柜上,声音平板无波。“能动就自已吃。”
说完,他不再停留,带着年轻护士转身就走,仿佛多待一秒都是负担。
病房再次陷入死寂。米汤的微温气息飘散过来,勾动着陈烬空瘪胃袋的痉挛,但更多的是带来一种屈辱感。金少棠在养着他,像养着一只等待宰割的实验动物,维持着最低的生命需求,只为榨取可能存在的价值。
他挣扎着,用唯一能动的右手,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撑起一点身L,每一次用力都牵扯着腹部和肩胛的伤口,疼得他眼前发黑,冷汗涔涔。短短几寸的距离,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他颤抖着拿起勺子,舀起一点稀薄的米汤,送到嘴边。手臂的颤抖让汤水洒落大半,他只能小口、小口地啜饮着那点温热的液L,如通沙漠中濒死的旅人。
就在这时,门又被轻轻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