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盏底,茶渣聚成杂乱的一团,边缘散开细碎的渣点,形如鼠爪。盏壁内侧,一道深褐色的茶水痕迹,像被无形的手抹过,歪歪扭扭地向上延伸。
阿茶婆凝视片刻,声音在寂静的花厅里响起,清晰而带着一丝奇异的韵律:仓廪硕鼠肥,嫁女夜吹笙。嫁妆十八担,压断后山藤。
什么!钱万贯先是一愣,随即勃然大怒,脸涨成了猪肝色,猛地一脚踹翻身前的楠木茶几!杯盘碗盏稀里哗啦摔了一地,碎片飞溅!老虔婆!你找死!
他咆哮着,唾沫星子几乎喷到阿茶婆脸上,右手唰地拔出了腰间的盒子炮,黑洞洞的枪口直指阿茶婆的眉心!敢戏耍本团总!什么狗屁鼠嫁女!老子问的是饷银!饷——银——!他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迸出来的,带着血腥气。
花厅里空气瞬间冻结。管家和团丁吓得大气不敢出,冷汗涔涔。阿茶婆却依旧捧着那只鹧鸪盏,身形纹丝未动,连眼皮都没多抬一下。粗陶盏温热的触感熨帖着她的掌心,仿佛隔绝了那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胁。
她看着盏壁那道扭曲蜿蜒的水痕,如同看见了钱府后院堆积如山的粮仓,看见了粮仓角落里疯狂滋生的、油光水滑的巨大鼠群,看见了它们尖利的牙齿和贪婪的小眼睛。
那嫁女夜吹笙的荒诞景象,在她心头清晰得如同亲见——笙歌宴饮,烈火烹油,正是毁灭的前奏。
渣头所示,便是如此。阿茶婆的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农事,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天机隐于常象。团总或可留意仓廪鼠踪,后山藤蔓。‘仓廪’、‘后山’…此中或有牵连。她故意将仓廪和后山二字咬得清晰了些。
钱万贯胸膛剧烈起伏,握着枪的手因暴怒而微微颤抖。他死死盯着阿茶婆,那双深潭般平静无波的眼睛,想从中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戏谑或恐惧,却一无所获。那平静本身,就是对他暴戾最大的嘲讽。枪口最终没有喷出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