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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她反手紧紧抓住陆峰粗糙的手,指甲几乎掐进他的皮肉里,声音因为激动而哽咽,我们走!马上走!
逃离的过程像一场惊心动魄的冒险。陆峰拿出了积攒许久的、皱巴巴的十几块钱,又偷偷把家里唯一值点钱的老铜壶卖了,凑够了两人去省城坐火车的路费。在一个陆老栓和婆婆去邻村喝喜酒的深夜,他们像两个幽灵,只带着一个小小的、用床单裹起来的包袱,里面是几件换洗的衣物和那支英雄金笔,悄无声息地溜出了陆家低矮的院门,消失在沉沉的夜色里。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
南下的火车像一条巨大的钢铁长蛇,在辽阔的原野上轰隆作响,昼夜不停地奔驰。车厢里挤满了人,汗味、劣质烟草味、食物的气味混杂在一起,空气浑浊得令人窒息。张文静蜷缩在硬座车厢狭窄的角落里,头靠着冰冷的车窗玻璃。窗外是飞驰而过的、完全陌生的南方景象:连绵起伏的丘陵渐渐被平坦的水田取代,灰瓦白墙的村落变成了密集低矮的红砖房,最后,视野里开始出现越来越多高耸的塔吊,像钢铁森林般刺向天空。
火车驶入广州站时,巨大的喧嚣声浪几乎将人掀翻。汹涌的人潮、刺耳的汽笛、震耳欲聋的粤语广播、空气中弥漫着尘土、汗水和一种从未闻过的、混杂着海腥与工业废气的复杂气味……一切都让从小生长在江南小镇的文静感到头晕目眩,紧紧攥着陆峰的衣角,像抓着唯一的浮木。
落脚的地方是城郊一片巨大的工地边缘。工棚是用油毡、石棉瓦和废旧木板胡乱搭起来的,低矮、拥挤、四面透风。夏天闷热得像蒸笼,冬天则冷风直往骨头缝里钻。蚊虫肆虐,老鼠在夜里嚣张地穿梭。陆峰一头扎进了工地的喧嚣里,从最苦最累的小工做起,搬砖、和灰、推斗车,皮肤被南方的烈日灼烤得黝黑脱皮,肩膀磨出血泡又结成厚厚的茧。
文静则成了这小小工棚里的主妇。她用捡来的碎砖头垒了个简陋的灶,学着用蜂窝煤生火做饭。去几里外的菜市场,在收摊时捡些别人挑剩的烂菜叶子。去工地食堂帮工洗堆积如山的碗筷,换几个微薄的零钱。日子比在陆家时更苦,更累,但心却是前所未有的松快。晚上,挤在狭窄的木板床上,听着陆峰疲惫的鼾声,文静看着棚顶破洞漏进来的稀疏星光,觉得那就是自由的微光。
陆峰像一头不知疲倦的牛。他沉默、肯干、眼里有活,更难得的是脑子活络,渐渐得到了工头的赏识。几年时间,他从搬砖的小工,到能带几个人的小班长,再到后来,竟拉起了一支小小的队伍,开始独立承包一些零散的土方和砌墙活计。钱,真的像流水一样开始涌进来。虽然依旧辛苦,依旧要顶着烈日暴雨,在钢筋水泥的丛林里打拼,但存折上的数字,实实在在地增长着。
他们搬出了臭气熏天的工棚,在城中村租下了一小套带独立厨卫的房子。虽然狭窄、老旧,但有了属于自己的、能关上门的小天地。文静摸着那冰凉的、带着铁锈味的钥匙,心里涌起一股踏实的暖流。陆峰给她买了几件像样的新衣服,甚至在她生日那天,笨拙地送了她一条细细的金项链。他脸上的笑容多了,话也多了些,常常在晚饭时,带着一身尘土和汗味回来,兴致勃勃地讲着工地上谁谁谁又出了洋相,或者哪个老板又谈成了大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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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静的心,被一种巨大的满足感和安全感填满了。她终于可以不再为下一顿饭发愁,不再为一块肥皂精打细算。她辞掉了食堂的零工,专心在家操持家务,照顾孩子。儿子小远出生后,她更是把全部的心思都倾注在这个小小的、柔软的生命上。看着小远一天天长大,看着陆峰的事业蒸蒸日上,文静觉得,那些在陆家老屋受的屈辱,在工棚里熬的苦日子,都像一场遥远的噩梦,被眼前这安稳踏实的生活驱散了。她心甘情愿地做起了全职主妇,把家里收拾得窗明几净,把陆峰和小远照顾得妥妥帖帖。陆峰就是她的天,是她和孩子安稳生活的全部支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