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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老栓没说话,只是啪地一声,把旱烟杆重重地拍在桌子上。烟灰震落一地。他撩起眼皮,浑浊的目光刀子一样剜在文静身上,接着就是一连串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像肮脏的泥水,劈头盖脸地泼了过来。那些字眼,文静在张家十几年从未听人说过,此刻却像毒蛇一样钻进她的耳朵,缠绕着她的心脏,让她浑身冰冷,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屈辱的惨白。
她下意识地看向陆峰。他就在旁边的矮凳上坐着,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当陆老栓一句极其下流的辱骂冲口而出时,陆峰的身体猛地绷紧了一下,放在膝盖上的手瞬间攥成了拳头,骨节发出轻微的咔声。文静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带着一丝微弱的、连她自己都不敢深想的期待。
然而,那拳头只是死死地攥着,手背上青筋暴起,微微颤抖着。几秒钟后,那只手又慢慢地、极其僵硬地松开了,无力地摊在膝盖上。他始终没有抬头,更没有说一个字。那无声的沉默,比陆老栓的辱骂更冰冷,像一把钝刀子,缓慢地割裂着文静最后一点残存的念想。她挺直的脊背,在那一刻,仿佛被无形的重压碾过,难以察觉地微微佝偻了一下。
日子就像陆家屋后那条浑浊的死水沟,缓慢、黏腻、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恶臭。文静沉默地扛着家里所有的活计,像一头不知疲倦的牲口。她学会了在陆老栓和婆婆的呵斥与冷眼中快速地穿梭,学会了在那些不堪入耳的谩骂声里,把自己的心缩成一团坚硬的石头。只有在夜深人静,躺在陆峰身边时,听着他疲惫的呼吸,她才会在黑暗里无声地流泪,泪水浸湿了粗硬的枕头。陆峰有时会翻过身,伸出粗糙的手,笨拙地替她抹去脸上的湿痕,动作里带着歉疚和深深的无力。
文静,再忍忍,他的声音在黑暗里沙哑得厉害,等…等我寻到别的活路,挣了钱,我们就走。走得远远的。
这话他说了不止一次,像溺水的人抓住一根虚无的稻草。文静起初还会嗯一声,后来便只剩下沉默。直到那年夏天,一个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的午后,陆峰顶着满头满脸的汗水和尘土冲进家门,眼睛里闪着一种久违的、近乎狂野的光,像濒死的困兽看到了生路。
文静!有门路了!他压低了声音,却压不住声音里的激动和颤抖,一把抓住文静正在搓洗衣服的手,冰凉的水珠溅了他一脸,老根叔!他小舅子在广州那边工地做小头头!说那边缺人,能带我走!工钱…工钱比这边翻一倍还多!
广州文静愣住了,手上的湿衣服啪嗒掉回木盆里,溅起一片水花。那个只在课本和广播里听过的、远在天边的南方大城市的名字,像一道刺目的闪电劈开了她头顶沉郁的天空。
对!广州!大城市!陆峰用力点头,手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老根叔说,那边盖大楼,像山那么高!遍地是机会!只要肯卖力气,就有活路!我们…我们一起去!离开这儿!再也不回来了!
他语速飞快,描绘着一个模糊却充满希望的远方。文静看着他眼中燃烧的火焰,那火焰似乎也点燃了她心中早已熄灭的灰烬。离开这个窒息的地方!这个念头像野草一样疯长起来,瞬间填满了她的胸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