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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头抬起浑浊的眼睛瞥了我一眼,没说话,只是把身边一个空着的、满是油污的木盆往我这边踢了踢。盆沿上沾着几片烂菜叶和凝固的油脂,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酸馊味。我默默走过去,挽起袖子,蹲下,把手伸进那油腻腻、凉冰冰的污水里。水面上漂浮的油花立刻贴附在皮肤上。
新来的一个切菜的小工凑过来,脸上带着促狭的笑,征地户啧啧,钱都揣兜里了,还来跟我们抢这口饭吃有那钱,躺家里吃香喝辣多好!
旁边几个人发出低低的哄笑。我低着头,用力搓洗着一个豁了口的粗瓷大碗,指甲缝里瞬间塞满了黑色的油垢,一言不发。水很凉,那股油腻腻的感觉却像黏在了皮肤上,怎么搓也搓不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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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在这油腻、嘈杂和若有若无的挤兑中缓慢爬行。洗碗,择菜,倒垃圾,搬沉重的米袋、面袋和整扇的猪肉…我成了厨房里一块沉默的砖,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汗水浸透了唯一一件还算体面的粗布衬衣,留下大片大片泛白的盐渍。腰总是酸得直不起来,手掌被劣质清洁剂泡得发白、开裂,渗着血丝。晚上躺在集体宿舍散发着霉味和汗臭的铺上,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鼾声和梦呓,浑身骨头像散了架。
直到那天,胡胖子叉着腰站在厨房中央,眉头拧成了疙瘩,对着配菜案上切得粗细不均、长短不一的土豆丝大发雷霆:这切的是他娘的什么东西喂猪都嫌塞牙!李拐子呢死哪儿去了李拐子是负责切配的,一条腿有点跛。
旁边有人小声回话:胡头儿,李师傅…昨儿喝多了,摔沟里,腿折了,躺家里嚎呢…
胡胖子骂骂咧咧,目光在厨房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我身上:你!那个大块头!韦光明!过来试试!
我愣了一下,放下手里沉重的泔水桶,在围裙上擦了擦湿漉漉、发白的手,走到案板前。拿起那把沉甸甸的菜刀,冰凉的木柄握在满是裂口的手里有些陌生。我深吸一口气,回忆着平时看李拐子切菜的样子,左手按住一个圆滚滚的土豆,右手刀起刀落。
哆!哆!哆!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