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尘轻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略群小说luequn.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这双手,曾经在文工团后台,是抚过柔软绸缎、描画精致妆容的。如今,却日日浸泡在刺骨的冰水里搓洗堆积如山的工服,在冻得梆硬的田埂间挥舞沉重的锄头。指关节粗大红肿,早已不复从前的纤巧白皙。
子妗姐,同屋的小娟搓着手凑过来,声音带着瑟缩的寒气,朝远处努了努嘴,快看,那车……
一辆线条刚硬、覆盖着厚厚一层风尘的军绿色吉普车,碾过坑洼的土路,停在了农场管理办公室那扇歪斜的木门前。车门打开,一个穿着笔挺军呢大衣的身影利落地跳下车。肩章上两杠三星在冬日稀薄的阳光下,反射出冷硬而遥远的光。
沈子妗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陆家……终究还是来了。
她记得几天前母亲偷偷抹着眼泪告诉她的话。父亲沈明远,那个一生清正、只懂得埋头研究图纸的工程师,被人构陷倒卖厂里计划物资,一夜之间,天塌地陷。是父亲当年在战场上救过命的老战友陆振华,如今的军区首长,顶住压力伸出了手。陆家开出的条件清晰又冰冷:让沈子妗嫁给陆振华的长子,那个在军中素有冷面阎王之称的团长陆战野。
这是唯一的路了,闺女……母亲枯槁的手紧紧抓着她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她的肉里,浑浊的眼泪淌过布满沟壑的脸颊,陆家能保住你爸的命,能让我们离开这鬼地方……你得活,我们都得活……
活下去。这三个字像沉重的铅块,坠在沈子妗的心口,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吉普车卷起的尘土还未完全落定,沈子妗就被带到了管理办公室。狭小的房间里弥漫着劣质烟草和陈年灰尘混合的呛人气味。陆振华坐在一张吱呀作响的木椅上,不怒自威。他旁边站着的,就是陆战野。
沈子妗垂着眼,能清晰地感受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目光平静、锐利,带着一种审视的穿透力,像手术刀,不带任何感情地剖开她狼狈的外壳,直刺内里。她强迫自己抬起头,迎向那道目光。
陆战野很高,军装挺括,勾勒出宽肩窄腰的利落线条。他的脸廓冷硬,如同刀劈斧削,下颌线绷得极紧。剑眉下,一双眼睛深邃如寒潭,沉静无波,看不到任何情绪起伏。只有左眉骨上一道寸许长的旧疤,平添了几分凛冽的煞气。他看着她,如同看着一份需要评估的作战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