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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玄明怔在原地,看着那把粗糙得有些扎眼的扫帚。国际论坛的掌声、香槟塔折射的灯光、烫金聘书的触感……那些曾真实无比的世界,此刻遥远得像上辈子的一场幻梦。唯有眼前这把冰冷的、带着山野气息的扫帚,和那句玄之又玄的扫净了落叶,才能看得清别的,无比真实地横亘在他面前。
他沉默地伸出手,握住了扫帚粗糙的木柄。掌心被木刺扎了一下,微微刺痛。这痛感,如此清晰,如此陌生,宣告着一个截然不同的人生,就此开始。
**第三章
磨去指间尘**
白云观的日子,像一个巨大的、缓慢转动的磨盘,将时间碾碎成最原始的刻度。陈玄明曾经熟悉的一切——精确的原子钟、分秒必争的日程表、在数据海洋里搏击风浪的兴奋与焦灼——都被这山间的磨盘碾得粉碎,只剩下最本能的、与天地同步的呼吸。
寅时正(凌晨四点),天幕还是浓稠的墨蓝,几粒残星冰冷地钉在穹顶。山风带着刺骨的寒意,穿透单薄的窗纸。无需钟表,一种无形的力量,或者说,是虚云道长那如同山石般稳定而不可违逆的存在感,便会将陈玄明从混沌的睡眠中唤醒。他摸索着穿上那身同样浆洗得硬挺、散发着皂角清香的粗布道袍,动作因寒冷而僵硬。
第一课,挑水。
水潭在观后更深的山涧里。沿着湿滑陡峭、仅容一人的小径下行,冰冷的露水打湿裤脚。沉重的木桶压上肩膀,扁担深深嵌入皮肉,每一步都伴随着肌肉的颤抖和骨骼的呻吟。山涧水冰冷刺骨,灌满木桶后更是沉得如同铅块。回程是更艰难的攀爬,汗水混着冰冷的溪水浸透后背,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挣脱束缚。肩膀由刺痛转为麻木,再转为火辣辣的灼烧。扁担下的皮肤,很快磨破、渗血,又被粗糙的麻布道袍反复摩擦,每一次颠簸都带来钻心的疼。
水缸注满,东方天际才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寒气未散,汗水却已在冷风里凝结。
紧接着是劈柴。手臂酸痛得几乎抬不起来,虎口被粗糙的斧柄磨得生疼。那些在山里自然倒伏、又被拖回来的硬木,饱含树脂,沉重而坚韧。斧头劈下去,常常被木头死死咬住,震得他手臂发麻,虎口崩裂的口子渗出新鲜的血珠。汗水流进眼睛,酸涩刺痛。他咬牙,一下,又一下,木屑飞溅。劈好的木柴要整齐码放在灶房外,成为一日炊烟和抵御寒夜的储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