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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材铺的气味,早已腌透了魂灵。松脂的香成了腐臭,朽木的酸蚀进骨髓,那点若有若无的甜腥,如同附骨之疽。断腕的旧痂在日复一日的磨损下,硬得像块铁片,刮擦着粗布条。左肩胛的硬结习惯了每一次扛抬时的闷痛,右腿的跛态成了身体里一根沉默的刺。只有掌中那块冰凉的“七”字铁牌,和草席下那柄越来越锋利的刻刀,是沉入这活棺材后,唯一清晰的触感。
“哐!哐!哐!”
大师兄孙大的斧头依旧带着碾碎一切的狠劲,劈开的不只是木头,更像是某种无处宣泄的愤怒。柴块飞溅,碎屑如雪。
“嗤啦——!他娘的晦气!”二师兄孙二的咆哮炸雷般响起,震得梁上积灰簌簌。他正跟一块满是虫眼和扭曲纹理的怪木搏斗,刨子推上去不是打滑就是啃掉大块木皮,气得他额头青筋暴跳。“狗屁木头!烧火都嫌烟大!”他狠狠一脚踹在木料堆上,几块零碎的木片骨碌碌滚到我的脚边。
我停下刻刀。阴影里,手中那块柏木牌上的“七”字已刻下大半,刀痕深峻,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沉默起身,拿起破扫帚簸箕,跛着脚走过去清扫。
“磨蹭你娘呢!哑巴!”孙二的火气找到了倾泄口,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老子看你这两条腿也是多余,不如一并劈了省事!”蒲扇般的大手扬起,带着一股腥风。
“二哥!二哥!息怒!跟个哑巴置气不值当!”三师兄孙三的声音如同滑溜的泥鳅,及时地钻了出来。他脸上堆着那万年不变的笑,手里捏着个小巧的油纸包,一股浓郁的、带着油脂和香料气息的熟肉香味瞬间弥漫开,霸道地压过了铺子里松脂和朽木的味道。“东街张屠户刚孝敬的酱肘子,顶好的后腿肉!肥瘦相间,烂乎着呢!您尝尝?”他麻利地打开纸包,露出油亮诱人的酱色肉块,不由分说地捻起一大块,就往孙二嘴里塞。
孙二被塞了个满嘴,浓烈的酱香和肉脂的满足感瞬间冲淡了暴怒。他含糊地骂咧两句,狠狠瞪了我一眼,终究没再动手,抓起肘子肉,恶狠狠地撕咬起来,仿佛在撕咬那块让他受挫的怪木。
孙三松了口气,笑容淡去,露出市侩的精明。他瞥了一眼簸箕里我刚扫拢的木屑,又飞快地移开目光,仿佛那是沾了晦气的坟土。他从袖口里摸出两颗盐炒豆,随手丢在簸箕边缘的刨花堆上,像打发路边的野狗,转身便溜回了前堂那廉价熏香的迷雾里。
“阿…阿七…”四师兄孙四怯懦的声音像受惊的兔子。他贴着墙根挪过来,手里捧着个豁口的粗陶碗,碗里是半碗飘着几根咸菜丝的稀粥,粥水浑浊,还带着点温热。“给…给你…快…快凉了…”他飞快地左右瞟着,生怕被孙二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