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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神躲闪着,不敢看我,脸色因为紧张而更加苍白。似乎递出这半碗稀粥,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
我停下扫帚,看向那碗稀粥。粥水清得能照见碗底的裂纹,漂浮着几粒可怜的米粒。这大概是孙四自己省下的口粮。我沉默地接过碗,冰冷的陶壁贴着掌心。没有犹豫,仰头,将那寡淡冰冷的粥水灌了下去。米粒卡在喉咙里,带着一股陈米的霉味。
孙四看我喝下,像是完成了一项艰巨的任务,明显松了口气,脸上甚至挤出一丝极其微弱的、近乎讨好的笑容。他飞快地拿回空碗,又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缩回他那堆放着桐油罐子和破布头的角落,拿起小刷子,继续他永远也刷不匀的棺材板。只是刷油的手,似乎比刚才稳了一点点。
“呼噜噜……呼噜噜……”
后院角落小棚屋的鼾声,如同闷雷,准时响起。
忽然,鼾声停了。棚屋那用破木板钉成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六师兄孙六揉着惺忪的睡眼,拖着沉重的步子走了出来。他像座移动的小山,肚子滚圆,脸上带着没睡醒的憨厚迷糊。他先是茫然地看了看天,又看了看院子里劈柴的孙大、刨木头的孙二,最后那双迷糊的眼睛落在我身上。
他咧开嘴,露出被劣质烟草熏得发黄的牙齿,嘿嘿傻笑了两声。然后,他慢吞吞地走到后院角落那个废弃的、积满雨水的破水缸旁。水缸里漂浮着烂树叶和不知名的小虫。孙六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毫不在意地探进那浑浊发绿的水里,摸索着。
水花四溅。片刻,他捞起一样东西——那是一块不知被雨水泡了多久、早已看不出原色的粗布头。他笨拙地拧了拧,勉强拧掉一些脏水,然后拿着那块湿漉漉、脏兮兮的破布,慢吞吞地走到我跟前。
“给…擦汗…嘿嘿…”他憨笑着,把那块散发着淤泥和腐烂气息的破布,不由分说地往我沾满汗水和木屑的脸上按来。动作笨拙而直接,带着一种牲畜般的、毫无杂质的“善意”。
那刺鼻的恶臭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