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7/1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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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定三年(1262年)7月,小暑刚过,临安城仿若被置入熊熊燃烧的熔炉之中。毒辣的日头炙烤着大地,青石板路烫得能煎熟面饼,蒸腾的热气扭曲着空气,远处的楼阁好似浸泡在晃动的水波里,变得模糊不清。街边的梧桐树蔫头耷脑,叶片蜷曲如被抽走灵魂的枯蝶,连平日叽叽喳喳的麻雀都躲在枝叶深处,偶尔发出一两声有气无力的啼叫,仿佛在抱怨这恼人的酷暑。此时的南宋朝廷,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贾似道一党在朝堂上一手遮天,排斥异己,贪污腐败之风愈演愈烈;北方边境,蒙古军队的铁蹄不断践踏大宋疆土,烽火随时可能再次蔓延,将更多百姓卷入战火的深渊。
经历了殿试风波的文天祥,并未因圣上的褒奖而放松警惕。他深知,贾似道及其党羽睚眦必报,此番失利只会让他们对自己的嫉恨更添几分。每日清晨,当启明星还高悬在天际,他便已起身。铜镜前,他一丝不苟地穿戴朝服,一袭素色的青色长袍,领口和袖口绣着简约而不失雅致的云纹,那云纹似山间缭绕的雾气,轻盈飘逸,又暗含祥瑞之意;腰间系着一条黑色革带,上面挂着一枚家传的玉牌,温润的光泽仿佛在诉说着家族世代传承的忠义家风。头戴黑色巾帽,脚蹬一双黑色皂靴,整个人透着一股文人特有的清正之气,恰似那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在污浊的官场中坚守本心。
这日,文天祥正在书房研读典籍,试图从浩如烟海的历史中寻找解决当下困境的良方。书桌上,《资治通鉴》《汉书》《新唐书》等古籍层层堆叠,书页间夹着密密麻麻的纸条,写满了他工整而有力的批注。那些字迹,有的是对先贤治国方略的赞叹,有的是对当下局势的深刻剖析,还有的是对未来改革的大胆设想。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书房的宁静,家仆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脸色涨红,语气中带着明显的焦急:“大人,王应麟大人来访!”文天祥连忙放下手中的书卷,起身整理衣衫,快步迎出门去。
只见王应麟身着深灰色长袍,头戴纱帽,手中拄着一根竹杖,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皱纹,此刻更是眉头紧锁,面色凝重如铅。两人行礼落座后,王应麟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中满是忧虑:“文山,贾似道那老贼近日动作频频,他的党羽在朝堂上四处散布谣言,说你结党营私,意图不轨。更过分的是,他们还在暗中搜集所谓的‘罪证’,怕是要对你不利啊!”文天祥神色一凛,眼中闪过一丝愤怒的火苗,但很快便被理智压下,恢复了平静,他沉声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文天祥自入朝为官以来,一心只为江山社稷,从未有过半点私心杂念,岂会怕他们这些阴谋诡计?倒是王大人,为了我的事奔波操劳,让您费心了。”王应麟无奈地摇摇头,眼中满是关切:“你我同为朝廷命官,为贤才发声,为正义而争,这是分内之事。只是如今奸佞当道,朝堂之上乌烟瘴气,你一定要多加小心啊!”
送走王应麟后,文天祥在庭院中来回踱步。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那影子在青砖地面上摇曳,仿佛也在为他的处境感到忧虑。他望着天边被染成血色的云霞,思绪万千,心中暗自思忖:“国家危在旦夕,这些奸佞却只想着排除异己,中饱私囊,置百姓于水火之中不顾。我若因畏惧而退缩,谁来为这天下苍生请命?谁来守护我大宋的万里江山?”想到此处,他握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眼神变得更加坚定,宛如寒夜中的磐石,任风吹雨打,岿然不动。
夜幕降临,临安城仿佛被一张巨大的黑幕笼罩,只有零星的灯火在夜色中闪烁,如同一粒粒黯淡的星辰。文天祥坐在书桌前,借着油灯昏黄的光亮,给远在吉州的同窗好友写书信。信纸在他笔下缓缓展开,墨香四溢,他写道:“临安局势愈发险峻,贾似道一党对我虎视眈眈。然‘是气所磅礴,凛凛然万古存’,我既已踏上这条为国为民之路,纵使前方刀山火海,荆棘遍布,也定当勇往直前,虽九死其犹未悔……”
就在他奋笔疾书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文天祥警觉地停下笔,屏息凝神,竖起耳朵仔细聆听。不一会儿,一个黑影翻过高墙,动作敏捷如狸猫,快速向书房靠近。文天祥心跳微微加速,但很快便冷静下来,他抄起桌上的镇纸,躲在门后,全身肌肉紧绷,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黑影推开门,悄悄潜入,就在他刚要靠近书桌时,文天祥大喝一声:“何人!”猛地冲出来,凭借着平日里习武的功底,将黑影扑倒在地。一番激烈的搏斗后,文天祥制服了黑影,发现竟是一名蒙面刺客。
“说!谁派你来的?”文天祥厉声问道,眼中满是怒火,如同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刺客咬紧牙关,脸上露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神情,一声不吭。文天祥见问不出结果,便命家仆将刺客捆绑起来,准备明日送交官府。这一夜,文天祥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脸上,他望着天花板,心中清楚,真正的暴风雨才刚刚开始,而自己,早已做好了迎接一切挑战的准备。
第二天,文天祥来到朝堂。朝堂之上,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仿佛空气都被凝固。贾似道的党羽们站在一旁,眼神中带着挑衅和得意,那目光如同一把把无形的刀,直直地刺向文天祥。御史中丞陈大方出列,他整理了一下官服,高声奏道:“启禀陛下,臣听闻文天祥勾结江湖人士,意图谋反,家中还藏有兵器!请陛下明察!”文天祥心中冷笑,他上前一步,身姿挺拔如松,朗声道:“陛下,此乃奸人污蔑!臣一心为国,从未有过半点不轨之心。若陛下不信,可派人去臣家中搜查,若真有此事,臣甘愿以死谢罪!”宋理宗皱了皱眉头,眼神中满是犹豫,他看了看贾似道,又看了看文天祥,片刻后,下令派人去文天祥家中搜查。
搜查的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然而,贾似道一党并未就此罢休,他们又开始在民间散布谣言,蛊惑民心。一时间,街头巷尾都在议论文天祥的“罪行”,那些谣言如同瘟疫一般,迅速在临安城蔓延开来。面对这些流言蜚语,文天祥没有过多辩解,他深知,在这黑白颠倒的世道,言语的辩驳是无力的,唯有行动,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才能为百姓谋得福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