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5/1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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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天祥接过试卷，烛火映照下，他的眉峰渐渐蹙起。细细研读后，他将试卷轻轻放在案上，目光变得深邃而忧虑：“科举选拔，不仅要看文笔工整，更要看气节与格局。你看这文章，开篇引《论语》，中段用《史记》典故，结尾又化用唐诗，看似博学，实则如提线木偶，毫无自己的见解。字里行间满是明哲保身之态，无半分‘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的担当。想当年，苏轼宦海沉浮，多次被贬仍心系百姓，写下‘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这般豪情壮志之词；岳飞面对外敌，高歌‘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精忠报国矢志不渝。如今我大宋边疆烽火连天，朝堂奸佞当道，正需要有胆识、有魄力，愿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之人。此卷四平八稳，看似无错，实则不堪大用啊！”年轻考官恍然大悟，看着文天祥眼中燃烧的忧国之情，不禁肃然起敬，连连称是。

当翻到邓光荐的试卷时，文天祥的目光瞬间被吸引。文章开篇“夫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也”如洪钟巨响，振聋发聩。再往下读，其对襄樊战事的分析鞭辟入里，提出“屯田固边”之策，详细规划如何让士兵战时为兵、闲时务农，解决边疆粮草运输难题；“裁撤冗官”之法，精准指出哪些衙门机构重叠、官员尸位素餐，可减轻百姓赋税重担。且文笔纵横捭阖，引《资治通鉴》案例佐证观点，用《孟子》学说论述民生，恰到好处。

文天祥不禁拍案而起，朱砂笔在砚台里溅起墨花：“此乃栋梁之材也！他日必能为朝廷分忧，为百姓谋福！诸位请看，他这‘屯田之策’，可比诸葛亮在汉中屯田，既稳固边防又充实粮草；‘裁官之法’，不亚于包拯整顿吏治，直击朝廷积弊。既有张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智谋，又有包拯铁面无私、刚正不阿的气节，实乃我大宋不可多得的俊杰！”

其他考官传阅后，纷纷点头称赞，但也有考官面露难色，压低声音道：“此人观点虽好，然言辞过于犀利，把朝堂弊病一一罗列，如此锋芒毕露，恐难容于当今朝堂。”

文天祥神色庄重，猛地推开座椅，袍袖扫过案上卷宗发出“哗啦”声响，朗声道：“国难当头，正需这般敢言敢为之人！当年海瑞备棺上书，痛陈嘉靖皇帝之失，虽九死一生，却唤醒天下士人风骨；魏征犯颜直谏，多次让唐太宗下不来台，却成就贞观盛世。若因顾虑朝堂风气而弃之，才是国家的巨大损失！我等身为考官，若连这点识人之明与护才之勇都没有，又何谈为朝廷选拔栋梁？今日若错过此人，他日敌军兵临城下，我们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在他慷慨激昂、掷地有声的陈词下，众考官面面相觑，最终纷纷点头，决定将邓光荐列为优等。

放榜之日，贡院外人山人海。考生们挤在榜单前，伸长脖子寻找自己的名字。当邓光荐看到自己的名字赫然在列时，激动得双腿发软，险些跌倒。他拨开人群，冲到文天祥面前，“扑通”一声跪地拜谢：“多谢大人赏识，学生出身寒门，能有今日，全赖大人慧眼。学生定当以大人为榜样，日后若能为官，必当清正廉洁，造福一方！”文天祥连忙将他扶起，微笑道：“贤弟才华出众，实至名归。如今国家危难，正需你等有志之士，望你坚守本心，莫负所学。”

事后，同僚们纷纷称赞文天祥的识人之能。一位老考官感慨道：“文大人此次阅卷，公正严明，眼光独到，那些真正有才华的学子得以脱颖而出，实乃国家之幸啊！”文天祥谦逊地拱手道：“选拔贤才是我等职责所在，唯有如此，国家才有希望。只盼这些新科进士能不负众望，为朝廷出力，挽救这危局。”

在这风云变幻的时代，文天祥以其公正无私的态度和卓越的识人之明，为南宋朝廷选拔出邓光荐等一批优秀人才。他如同黑夜中的灯塔，照亮了寒门学子的前路；犹如坚固的基石，为国家的人才大厦添砖加瓦。他深知，在这大厦将倾之际，每一个贤才都可能成为力挽狂澜的关键。而他，也将继续坚守自己的信念，为国家的未来不懈奋斗，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

四、阅卷余波坚守初心前行

景定三年（1262年）6月，小暑的热浪如同无形的巨网，将临安城牢牢笼罩。护城河的水面蒸腾着朦胧雾气，宛如一层轻纱，岸边垂柳低垂，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叶子，仿佛被热浪抽走了生机。午后的蝉鸣愈发聒噪，一声接着一声，似永不停歇的抱怨，在这燥热的空气中回荡。殿试放榜后的余韵尚未散去，文天祥案头却早已堆满了来自各方的书信。有的信纸质地细腻，带着江南特有的水波纹路，字迹娟秀工整，是家乡亲友饱含喜悦的道贺信；有的纸张粗粝，墨迹在其上晕染开来，那是寒门学子言辞恳切、情真意切的谢函；还有几封密函，用素白宣纸书写，封口处盖着鲜红的朱砂印，透着一股神秘莫测的气息，似在无声诉说着不为人知的隐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