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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那个在我下坠路径上接住我的人。
大脑一片空白,紧接着是排山倒海的混乱。不属于我的记忆碎片疯狂地涌入、冲撞、撕裂。代号暗枭。狙击步枪冰冷的金属触感。目标喉间喷溅出的温热液体。一次次在生死边缘游走的极限闪避。瑞士银行账户里冰冷的数字。还有……一种刻入骨髓的、对自身存在近乎苛刻的掌控感。
我是谁
陈默那个被债务压垮、被霸凌磨平了所有棱角、最终选择纵身一跃的高三学生
还是暗枭那个游走于黑暗、收割生命如同呼吸般自然的冰冷机器
混乱的漩涡在颅腔内疯狂搅动,太阳穴突突地剧痛。身下这具年轻却虚弱不堪的躯体,每一寸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属于陈默的、沉重的绝望和疲惫感如同湿透的棉被紧紧包裹着我。然而,更深层的地方,一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在复苏、在咆哮。那是属于顶级掠食者的本能,是无数次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坚韧,是对活着这件事本身近乎贪婪的执着。这股力量,硬生生压下了属于陈默的软弱和崩溃。
陈默……
一个微弱、颤抖、饱含无尽惊恐和悲痛的声音,撕破了死寂的夜风,钻进我的耳朵。
我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脖颈。颈椎发出轻微的咔哒声,牵扯着断裂般的疼痛。视野边缘,一个瘦小的身影蜷缩在几步之外。是我的妹妹,陈小雨。她穿着明显不合身、洗得发白的旧外套,小小的身体筛糠般抖动着,惨白的脸上糊满了泪水,大大的眼睛里只剩下纯粹的恐惧,死死地盯着我,更确切地说,是盯着我身下那具正在迅速冷却的尸体,以及那不断蔓延的、刺目的猩红。
那眼神,像一把烧红的钝刀子,猛地捅进了我混乱的意识深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