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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的黑暗,浓稠得化不开,如同冰冷的墨汁浸透了整片荒原。篝火早已熄灭,只余下几点暗红的余烬,在刺骨的寒风中苟延残喘,忽明忽灭,映照着围坐众人疲惫而麻木的脸庞。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尘土、汗臭和绝望混合的死亡气息,每一次呼吸都沉重如铅。
“起来!”陈远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铁片刮过冻土,打破了死寂。他第一个站起身,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但脊梁依旧挺直。他踢灭了最后一点火星,目光扫过众人,“该走了。趁天亮前多赶点路,避开不必要的眼睛。”
没有人抱怨,甚至连呻吟都压抑在喉咙里。生存的本能压倒了身体的哀鸣。老人被两个伤势较轻的汉子搀扶起来,他咳得更厉害了,每一次喘息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暗红的血沫溅在胸前的破布上,如同凋零的梅花。小女孩紧紧抓着爷爷的衣角,小脸冻得发青,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恐惧和对未知的茫然。
我和陈远走在最前。我手中紧握着那柄沾满血污的弯刀,冰冷的刀柄硌着掌心的伤口,带来一丝刺痛,反而让我混沌的头脑保持着一丝清醒。陈远则抱着他那张简陋的硬弓,弓弦紧绷,几支磨尖的木箭插在腰间的破皮索里,他的眼睛如同鹰隼,警惕地扫视着前方灰蒙蒙的、被白骨点缀的道路。
那条路,与其说是路,不如说是由无数倒毙者被风沙和后来者脚步踩踏出的、在荒原上蜿蜒的惨白色疤痕。粗大的腿骨、细小的肋骨、空洞的眼窝、碎裂的颅骨……层层叠叠,铺满了道路两侧的沟壑,甚至堆叠在路中央。枯死的树木扭曲着枝干,如同无数伸向天空控诉的手臂。几只硕大的乌鸦被我们的脚步声惊起,发出“呱呱”的聒噪,盘旋在低空,黑豆般的眼睛贪婪地扫视着这支移动的“食物”。
我们踩着硌脚的白骨,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进。每一步都异常艰难。饥饿如同附骨之蛆,啃噬着内脏。昨天分食的那一点点肉干早已消耗殆尽,胃袋空空如也,只剩下灼烧般的绞痛和一阵阵令人眩晕的虚弱感。干渴同样致命,喉咙里仿佛塞满了滚烫的沙砾,每一次吞咽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搜刮来的那点劣酒,在寒冷和伤痛的夜晚已经消耗殆尽。
“水…水…”老人沙哑地呻吟着,声音微弱,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
陈远停下脚步,蹲下身,仔细观察着地面和远处的地势。他指着前方一处地势更低洼、看起来曾经是河床的地方:“去那边看看,试试运气。”
依旧是绝望的挖掘。用断裂的矛杆、磨钝的骨片、甚至双手,在坚硬的冻土上刨挖。力气在迅速流失,绝望在蔓延。挖了许久,只刨出一个浅浅的土坑,下面依旧是干燥的黄土。
“没用的…挖不出的…”那个抱着断臂的汉子王瘸子(昨天他自己报的诨名)绝望地瘫坐在地,眼神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