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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长!仙长留步!老镇长挣扎着站稳,声音嘶哑地喊道,这……这煞气邪物,可有解法我们青岩镇……
张清衍脚步微顿,没有回头,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源头未断,煞气不绝。寻源,方可断流。
话音落,他已走出义庄那压抑的门洞。外面,沉沉的暮霭压得更低了,酉水对岸连绵起伏的墨绿山影,在昏黄的天光下显得格外狰狞。镇子里死寂一片,许多门窗紧闭,透不出一丝灯火,唯有檐角悬挂的一些褪色残破的镇魂铃和门楑上早已模糊的朱砂符印,在风中发出零落的、带着不详意味的轻响,仿佛垂死者最后的喘息。
他沿着青石板铺就、缝隙里长满湿滑青苔的狭窄巷道缓缓走着。两侧吊脚楼黑黢黢的,沉默地矗立着,像两排巨大的、沉默的棺椁。空气里那股混合着水腥、霉味和淡淡尸腐的气息越发浓重,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巷子深处,一股迥异的药香顽强地刺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污浊空气,带着山野草木的清苦气息,丝丝缕缕,钻入鼻端。张清衍循着药香转过一个弯角。
一盏孤零零的桐油灯,挂在低矮的屋檐下,昏黄的光晕在湿冷的暮色中撑开一小片温暖的孤岛。灯下,一个穿着靛蓝染布、绣着繁复鸟兽花草纹样百褶裙的少女,正蹲在一个小小的炭炉前。她身形苗条,动作却异常沉稳利落。炉子上架着一个黝黑的陶药罐,罐口白气袅袅,散发出浓郁而复杂的药味——苦艾的辛烈、菖蒲的清香、还有几味张清衍一时难以分辨的、带着土腥气的根茎气息。
少女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巷子里弥漫的死亡气息和身后陌生人的靠近浑然未觉。她用一根小木棍小心地搅动着罐子里墨绿色的药汁,火光映着她轮廓分明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浓密的阴影。她鬓边插着一朵小小的、已经有些蔫了的白色山茶花,与这沉闷压抑的环境格格不入。
张清衍在离药炉几步远的地方停住。他静静地看着少女专注的侧影,看着那跳跃的炉火在她深潭般的眸子里投下两点微光。他没有出声打扰,只是目光扫过少女腰间悬挂的一个小巧的、用细藤编织的篓子,里面露出几株新鲜的、叶片边缘带着细小锯齿的草药——断肠草。
少女终于搅完了药汁,小心地将陶罐从炭炉上移开。她直起身,拍了拍裙角的灰,这才像刚发现巷子里多了个人似的,倏然转过身来。
四目相对。她的眼睛很大,眼尾微微上挑,瞳孔是极深的褐色,几乎接近墨黑,像酉水最深处的漩涡,清澈,却深不见底,带着一种近乎野性的警惕和穿透力,毫无畏惧地迎上张清衍沉静的目光。那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剜开皮囊,直刺灵魂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