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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锦叫住他:刘叔回来了么还没有,估计,今年不回来了。往哪去了重庆。画锦低下头嗫嚅了半天,说:我爹要是熬不过今年冬天,丧事还要你帮忙料理……唉……我也正为这事发愁,我……最近也要出门一趟,恐怕……你,你去哪我有我的心事,这不能告诉你,老先生若果然仙逝,求你辛苦一下了,等我回来,我一定重重地谢你。画锦又低下头吞吐了好一会儿:趁着我爹还在,你能不能……快点来提亲……两个人的脸都腓红了,翊亭深情地看着画锦:我……我怕误了你……唉,一切等我回来,好吗画锦抬头,眼圈已经红润:好吧,我等你回来。
翊亭撑起伞,走出大门,寒风吹起,生锈的檐铃不再发出声响,飞雪铺满世界,白茫茫一片,被泪水和雪花模糊的背影,渐行渐远。
没过两日,翊亭却又回来了,雪依然无休无止地下着,这次翊亭没撑伞,头发、围巾、棉袍白了一片,一路跑着去到李府,画锦正在李师贤床前静坐,月儿依在她旁边补衣服,如今的李府,只剩下月儿一个仆人了。翊亭顶着一身雪走进屋,带来了些许寒气,几人都吓了一跳,画锦先是一惊,随后又高兴起来:翊亭!你……你怎么回来了……翊亭拍拍身上的雪:画锦,日本人就快打到这儿了……又转向李师贤:老先生,你们,快逃罢。几人都面面相觑,半晌,李师贤说:老夫已经七十余岁了,本来也没几天时日,要走就让锦儿和月儿走罢。画锦起身说道:哪有个自己逃命把父亲丢下的理要逃自然是一起逃,只是……往哪去呢去重庆,找我爹,车票我已经帮你们买了,今日收拾停当,明日和我娘一起去城里,坐火车去重庆。那……那你呢你们伶伶利利地走了,家里总还有事要处理罢,我过两日再去。让我爹和月儿先走,我跟着你!胡闹!万一过两天日本人来了怎么办多危险啊!那你就不危险!我自有办法脱身,但带上你就不行了,我一个人好随机应变,听话,到重庆等着我。
画锦盯着翊亭,看了好久,他曾经明明是跟在自己身后,一口一个姐姐,如今竟在劝自己听话,他脸上的稚气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属于青年的英气,而画锦,似乎仍然是那个坐在小桥台阶上看天的小女孩儿。我……好吧,我听你的。翊亭微笑着点点头:明日我去送你们,现在得回家帮着我娘收拾东西,告辞了。画锦送到堂檐下,北风裹着飞雪纷纷下落,阶边的松柏还在,却早已不是民国十五年的那一盆,残旧的屋檐默默地看着他们,曾经这两个小人儿在它的身下跑来跑去,打闹、嬉戏,或哭、或笑……而它只是打了一个盹儿,这两个小人儿就变了模样,它也并不奇怪,这种事它见得多了……画锦再次目送翊亭离去,这回眼里不再有泪,只觉得那背影却来却清晰,向着前方去了。
第二日,翊亭把他母亲、李师贤、画锦和月儿送到车站:是我爹来信,让我把你们送到重庆去,他会到车站接你们的。说完便告辞离去了。
车上的人很多,相互一问,大部分也都是往西南地界逃命去的,于是大家就有了共同话题,痛斥日本人的残暴,哀叹国家的危亡,沉思自己的命运……火车已经开动,汽笛鸣叫着,震耳欲聋,画锦擦了擦满是雾气的车窗,望着窗外白茫茫的平原在眼前广阔地铺展开来,这是一片多么美丽的土地!她想到李府老宅,想到镇上的茶馆,想到县里小学门口的桂花树……她平时从未想过这些东西,为什么今日它们却不约而同地浮现在画锦的脑海中因为她所正在远离的,是她的故乡啊!
她有一种想跳下车去的冲动,她想回家,想在一个温暖的午后,坐在古风的飞檐下,看书、说笑、逗鹦哥儿,可这一切,如同一幅漂亮的写意,被战火烧得无影无踪。日本人为何如此凶残!这个曾躲过了两次复辟、军阀混战、北伐战争的世外桃源,最终却没能逃脱日本人的铁蹄!
难道我们要一直逃下去么画锦这么想着,她觉得自己不能永远做一个桃源中的女孩儿,她也已经长大了。不行,我一定要回去!画锦暗暗下了决心,火车已走出很远,而那个遥远的地方似乎有一根绳子在拉着她,她凝重的脸上,眉宇间也现出了坚毅。那里可是我的故乡啊,那里……何况,他,还在那里啊!
(5)
民国二十七年,台儿庄。初春时节,却看不到一株完整的柳树,到处都是连天的炮火,纵横的战壕间,战士们川流不息,阻击着来犯的日寇,日军自诩为不可战胜,疯狂地向我军进攻,而我军却一次又一次将日军击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