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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镜中梳齿
晨光透过纱窗时,轩的指尖正绕着发尾打卷。桃木梳子从掌心滑落,齿间卡着的银白发丝跌在盥洗台上,在日光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这是她重生的第三百二十七天,每根白发都刻着上一世电击焦痕的隐痛。瓷砖缝里还渗着昨夜暴雨的潮气,混着消毒水味钻进鼻腔,像极了急诊室凌晨三点的气味。
又发呆了燕子的帆布鞋碾过地板,带来街角包子铺的葱花香。她伸手拨弄轩垂落的发丝,橡皮筋在手腕上勒出红痕：说真的,你这头发快及腰了,走路上跟聊斋女主似的。
轩望着镜中自己过分苍白的脸,忽然想起昨夜急诊室的夜班。凌晨三点,她握着除颤仪的手还在发抖,眼睁睁看着心电监护仪的绿线碾过第五个心脏骤停患者。那些泛着青灰的指尖,多像上一世触电时自己的手背——当时她也是这样盯着理发店的镜子,看理发师弯腰调试电推子,金属部件在暴雨前的闷雷中闪过幽蓝火花。
梳子啪嗒掉在洗手台,镜面映出她突然颤抖的瞳孔。燕子捡起梳子,却在齿缝里发现半片碎玻璃——那是上周值夜班时,被醉酒患者打碎的盐水瓶残片。玻璃边缘还沾着干涸的血痂,颜色像极了镜中世界的警示标记。
小区那对跳舞的夫妻……燕子压低声音,发梢扫过轩冰凉的手腕,听说尸体被发现时,手指还卡在卧室门把手缝里,床头柜上的救心丸洒了一地。阿姨平时总说叔叔打呼噜吵,这下真安静了。
轩的目光凝固在镜中自己的倒影上。重生以来她总在观察细微差异：这一世的指甲缝里没有常年握手术刀的茧,耳垂上少了上一世被仪器挂断的银耳钉疤痕。但此刻,镜中人眼尾的泪痣似乎比昨天更淡了些,像枚即将融化的雪粒。
死亡有时候是种解脱。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混着水龙头的滴水声,伸手接过燕子递来的皮筋。发尾扫过锁骨时,她摸到心口那道淡粉色疤——这一世替车祸女孩做心脏缝合时,手术刀不小心划到的。上一世的电击伤该是焦黑色的,此刻却在晨光中泛着新生肌肤的柔光。
燕子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指腹按在她跳动的脉搏上：不对劲。你看楼下那棵梧桐树,昨天还好好的,今早突然掉了半树叶子。轩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发现落叶堆里躺着只翻肚皮的麻雀,爪子还攥着片带齿痕的梧桐叶——齿痕呈圆弧状,像极了某种医疗仪器的钳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