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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宋兵退了,留下满地的兵器与未燃尽的火把。阿樱望着寨墙上的虎爪印,混着人类的掌纹,忽然想起书生临走前说的话:“当人虎的印记刻在同一块墙上,这世道,就该变变了。”母虎叼着受伤的流民走来,把人放在阿樱脚边,爪子碰了碰她的手背——那是在说“该给伤口敷药了”。
是日午后,流民们在“人虎同冢”碑前埋下了宋兵的兵器,刀刃朝地,枪头朝天,像在给这乱世,竖一块“止戈”的碑。阿樱把百夫长的虎爪匕首插在碑旁,刀把上的“剿虎”二字,被她用骨刀刻成了“护生”——笔画间嵌着老虎的毛,像给刀,裹了层温柔的甲。
公虎忽然用爪子刨开碑前的冻土,叼来株刚冒芽的野樱——那是阿樱去年种下的,此刻顶着残雪,开出了第一朵粉白的花。她接过花,别在母虎的耳后,看着老虎甩头时花瓣飘落,忽然笑了——这笑里有劫后余生的甜,也有对未来的怕,却更多的,是“人虎同护,总算没输”的笃定。
暮色漫进井阳岗时,寨里升起了炊烟——是用老虎帮着找回的麦种煮的粥,混着野樱的香,飘得满山都是。阿樱靠在“人虎同冢”碑上,看幼虎们追着蒲公英跑,看父亲和老猎户王大爷给公虎换药,看寨子里的流民们,把老虎的爪印,画在自家的门上——那不是“避邪”,是“护家”。
远处的山顶,公虎的身影被夕阳拉得很长,断尾在风里晃成一道模糊的红——像阿樱的红头绳,像母亲的血,像这乱世里,怎么也吹不熄的、关于“生”的火。而那株野樱,正把第一片花瓣,落在“人虎同冢”的“冢”字上,粉白的色,盖住了碑上的血痕,却盖不住,人虎同护的、比血更暖的、关于“活”的希望。
这一晚的井阳岗,霜风依旧吹着,却在“止戈”的碑前,在人虎同炊的烟火里,有了一丝暖。而那些被埋下的兵器,刀刃上的血痕会被岁月磨平,却磨不平,人虎在碑前刻下的、“止戈为护”的、永远鲜活的印记——那是对苛政的反抗,是对共生的渴望,是哪怕被时代的车轮碾过,也要在裂缝里,开出花来的、倔强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