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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停时,阿樱跟着父亲走出虎穴,看见公虎正趴在老松树下,让阳光晒着受伤的腿。它的尾巴尖在雪地上扫来扫去,画出歪歪扭扭的痕迹,像个字,又像个符号。“爹,你看,”她指着那些痕迹,“老虎在画什么?”
父亲盯着雪地,忽然笑了——那是个歪扭的“人”字,旁边是个模糊的“虎”字,合起来,像两个人并肩而立,又像人虎互相靠着。“或许,”他摸着柴刀上的虎毛,“它们也在想,怎么才能和人,好好活在这乱世里。”
阿樱蹲下身,用手指在“人”“虎”中间画了个圈,把两个字连起来——就像母虎用尾巴圈住幼虎,就像公虎用身体挡住宋兵的刀。霜风掠过她的指尖,把雪粒子吹进圈里,却没吹散那两道痕迹,反而让它们在雪地上,显得更清晰了:
原来在这被霜风撕成两半的井阳岗,在这宋兵与元骑轮番践踏的乱世,人也好,虎也好,都不过是想活着的生灵——当钢刀砍向同类,当饥饿逼向生存,唯有互相护着,才能在这冰天雪地里,焐热一块,属于彼此的、不被刀光染血的、小小的地。
公虎忽然用爪子碰了碰她画的圈,把“人”“虎”之间的线,抹得更模糊了些——不是抹去,是让它们连得更紧。父亲看着这幕,忽然想起妻子临终前的话:“别恨老虎,它们和我们一样,都是被世道逼到绝路的……”
暮色漫进井阳岗时,阿樱跟着父亲回到虎穴,看见母虎正用舌头舔舐公虎的伤口,幼虎们围着他们的布包打转,把里面的碎布拖出来,垫在公虎的腿下。父亲把最后半块饼掰成碎屑,撒在幼虎身边,看着它们用小爪子拍着饼屑,忽然笑了——这笑里有苦涩,却也有一丝暖,像雪地里冒出的、哪怕只有一点的、春天的芽。
这一晚的虎穴,没有宋兵的火把,没有元骑的号角,只有人虎同穴的呼吸声,混着幼虎的奶声呼噜,在风雪里,织成了一张小小的、温暖的网。而洞口的老松,正用剩下的枝桠,接住了最后一片雪花——就像人虎用彼此的伤痕,接住了这乱世里,最后一点,没被砍断的、关于“活着”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