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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他顿了顿,那两个字在寂静中砸下清晰的回响,感情是廉价的装饰品。
心脏像被那冰冷的语调攥紧。我认得他。吴恒,这座以他家族姓氏命名的音乐学院里真正的王储。他的厌恶如同标签,醒目地贴在每一个像我这样、靠奖学金才能勉强挤进这扇象牙塔大门的平民身上。我们的琴声,在他耳中,不过是玷污空气的噪音。
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合上磨损严重的琴谱封面。那是我父亲留下的唯一遗物。沉默是最好的盔甲。
他嗤笑一声,似乎对我的无言感到无趣,转身消失在门外的黑暗中,留下更深的寒意和一句刻在空气里的评价。
日子在黑白琴键上滑过,吴恒的阴影无处不在。他会在走廊尽头投来冰冷的审视,会在大师课上毫不留情地指出我指法里底层带来的粗粝,会在我练习时恰好经过,留下一声足以冻结血液的轻哼。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道无形的墙,将我隔绝在真正的音乐殿堂之外。
直到那个夜晚。
暴雨毫无征兆地撕裂了天空,狂怒的雨点砸在琴房高耸的彩色玻璃窗上,发出沉闷的轰鸣,像无数巨兽在撞击。狂风在建筑缝隙间尖啸。最后一盏练习室的灯早已熄灭,整座琴房沉入一片动荡的黑暗和喧嚣之中。我蜷缩在三角钢琴投下的巨大阴影里,背靠着冰冷的琴腿,双臂紧紧环抱住自己。单薄的夏季校服抵挡不住渗入骨髓的湿冷,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打颤。恐惧像冰冷的藤蔓,随着每一次闪电的惨白光芒和紧随其后的炸雷,紧紧缠绕住心脏。父亲车祸后,我就格外害怕这种狂暴的天气,它总让我想起金属扭曲、玻璃碎裂的刺耳声音。
厚重的门被猛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一道手电筒的光柱刺破黑暗,像探照灯一样扫过狼藉的地面,最终,精准地钉在我身上。
光柱晃动着,停住了。我下意识地抬手挡住刺眼的光,从指缝里,看到了吴恒那张永远写着疏离和傲慢的脸。雨水顺着他额前的黑发滴落,昂贵的风衣肩头湿了一大片,他看起来有些狼狈,但那双眼睛在强光下,锐利依旧。
光柱移开了。脚步声踏过积水的地面,停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