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水泥地上的史书碎片 (第3/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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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实验楼时,陈默之忽然停住脚步。老槐树上的红丝带又多了几条,其中一条用马克笔歪扭写着:“致那个把碎书页拼成星图的人——裂缝里长出的,从来不止是草,还有照见未来的光。”他摸出古钱币,在阳光下转动,“守心”二字在光斑里明灭,像极了父亲穿书签时的缝衣线,像母亲粘补书页的糨糊,像自已在草稿本上写下的每一个带着裂痕的字。
早读课上,陈默之在数学错题本里夹了张字条,字条上画着正在发芽的水泥块,裂缝里长出的叶子上写着“史记”二字,旁边是行小字:“爸,我会把所有碎页拼成新的星空,让每个‘无用’的字,都成为照亮现实的星。”当第一缕阳光爬上黑板时,他听见窗外老槐树的年轮在“咔嗒咔嗒”生长,那些被摔碎的书页、被碾皱的书签、被藏起的梦想,都在时光里悄然发酵,化作笔尖下的墨,化作工具箱里的糨糊,化作母亲围裙上的面絮,在水泥地上种出了不会弯腰的春天。
放学时,陈默之收到父亲发来的消息,是张模糊的照片——水泥厂的公告栏里,贴着“文物大数据人才招聘启事”,父亲用红圈标出“历史文献整理”的岗位,备注栏写着:“适合爱读‘闲书’的人。”他抬头望向水泥厂的烟囱,白烟袅袅升向天空,忽然觉得那些烟不是烟,是无数个“陈默之”和“陈建国”们,把理想主义的灰烬,酿成了照亮未来的云。
晚自习结束时,陈默之抱着《二十四史》残卷路过教导主任的办公室,看见窗台上的搪瓷杯里泡着浓茶,旁边摊开的《凤台县志》里,夹着张父亲年轻时的照片——1998年的县中历史竞赛现场,父亲穿着洗旧的校服,手里捧着《三国演义》,身后的老槐树还很年轻,枝桠间系着的红丝带写着“以史为鉴”。
此刻的老槐树下,陈默之蹲下身,把父亲修复的书签埋进树根旁的土里。月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书签上的“通古今之变”四字上洒下光斑,像给时光打了个蝴蝶结。他摸了摸校服内衬的暗袋,那里藏着爷爷的黑板报残片、母亲的薄荷糖、父亲的红笔批注,还有古钱币上的“守心”二字——这些东西在黑暗里发着光,让他忽然明白,所谓传承,从来不是对抗,而是两代人在现实的裂缝里,共通种下的、永不凋零的春天。
当第一颗星星爬上老槐树的枝桠时,陈默之听见远处水泥厂传来机器的轰鸣,却觉得那声音不再是噪音,而是时光的齿轮在转动,带着所有被珍藏的理想,慢慢驶向黎明。他翻开新的草稿本,在扉页写下:“水泥地会开裂,书页会泛黄,但总有人在裂缝里种史,于灰烬中寻光——这光,是父与子掌心相触的温度,是跨越时光的、永不熄灭的‘守心’。”
夜风裹着老槐树的清香灌进修罗服领口,陈默之望着星空,忽然觉得每一颗星都是一页被修复的古籍,每一道光都是一个被坚守的理想。而他脚下的水泥地,终将在无数个这样的夜晚后,长出一片由碎页和星光织成的森林——那里有父亲的《三国》,有自已的《史记》,有母亲的《堂吉诃德》,还有无数个“陈默之”们,在现实与理想的交界处,静静等待春天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