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3/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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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滚去再盛一碗！愣着等死啊她厉声咆哮,唾沫几乎喷到我脸上。

地上的汤勺还沾着污渍,静静地躺在那里。我蹲下去,指尖触到冰冷的勺柄,手背上被抽打的红痕和溅到汤水的地方,火烧火燎地疼。周围是母亲对弟弟嘘寒问暖的絮叨声,是弟弟哼哼唧唧的抱怨声,是父亲林建国在角落吧嗒吧嗒抽劣质烟卷的沉默。头顶那盏惨白的节能灯管滋滋作响,投下的光冰冷地笼罩着这片油腻的混乱,像个巨大的、令人窒息的罩子。

我捡起勺子,走向厨房那个永远洗不干净的水槽,拧开同样油腻的水龙头。冰水冲刷着红肿的手背,带来一丝短暂的麻痹感。我抬起头,肮脏的窗户玻璃映出我模糊的影子,还有身后那片所谓的家的景象——一个永远只有我是多余者的空间。

我的房间,是阳台角落里用破旧木板和捡来的广告布勉强围出来的一个狭小空间,不足三平米。一张吱呀作响的破行军床塞进去就几乎满了,剩下的地方堆满了舍不得扔的废旧纸箱、蒙尘的杂物、几个装化肥的蛇皮袋。冬天,冷风从木板缝隙和窗户的破洞里呼呼灌进来,冻得人骨头缝都疼。夏天,这里又闷热得像个蒸笼,蚊虫肆虐。

而几步之隔,朝南的那间宽敞明亮的主卧,属于林耀祖。里面摆着一张崭新的席梦思大床,墙上贴着炫酷的赛车海报,书桌上堆满了零食包装袋和最新款的手机、平板电脑。那扇门,对我而言,是另一个世界的象征。

妈,下个月生活费该给了吧晚饭后,林耀祖一边剔着牙,一边懒洋洋地摊开手,我看上双AJ,限量版的,再晚就没了。

母亲王桂芬正收拾着油腻的碗筷,闻言立刻堆起满脸的笑,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哎,给给给！我儿要的,妈砸锅卖铁也给你买！她转向我,笑容瞬间消失,换上一副理所当然的命令口吻：林晚,你弟要买鞋,你明天下了班,去银行取两千块回来。听见没

两千块。那几乎是我在便利店站满一个月,扣除最基础的生活费后,所能攒下的全部。

妈,我放下手里洗到一半、沾满油污的碗,冰凉的水刺得手指发麻,我下学期的学费……

学费母亲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了一声,手里的抹布重重摔在油腻的台面上,一个女娃子,读那么多书有个屁用迟早是别人家的人！瞎糟蹋钱！赶紧找个厂子打工去是正经！早点嫁出去还能换点彩礼钱给你弟攒着娶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