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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他的心脏,但他粗糙的大手,始终隔着一层破布,轻轻按在幼崽被夹袄包裹的小小身躯上,感受着那微弱却顽强的心跳。他把自己仅剩的一点点黍米熬成稀薄的糊糊,用指头蘸着,一点点涂抹在幼崽紧闭的唇缝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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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糊的温热似乎给了它一点力气,它的小舌头本能地、极其微弱地舔舐了一下。
日子在提心吊胆中捱过。幼崽的伤腿无法自愈,肿得发亮。王憨子咬咬牙,翻出家里仅有的一小撮粗盐,用滚水化开,待温热了,颤抖着手,一点点清洗那狰狞的伤口。幼崽痛得在他怀里剧烈挣扎,发出凄厉的尖叫,细小的爪子在他手臂上划出几道血痕。
王憨子额头青筋暴起,汗如雨下,却死死箍住它,用低沉沙哑的声音一遍遍笨拙地安抚:莫怕……莫怕……好了就好了……像是在对它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他扯下自己还算干净的里衣布条,学着记忆中村里赤脚医生给人包扎的样子,笨拙却异常仔细地将那变形的伤腿固定好。
他不再出门。仅存的那点黍米很快见了底。饥饿像冰冷的刀子,日夜切割着他的肠胃。他翻遍了屋角墙缝,只找到几粒干瘪的麦粒和半截不知何年何月藏下的、硬得像石头的薯干。他把这些碾碎了,熬成糊糊,自己只舔舔碗边,把稠的都喂给炕角那团日渐有了点活气的杏黄色。
幼崽在他的照料下,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它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湿漉漉、澄澈无比的琥珀色眼眸,带着初生小兽特有的懵懂和对这世界的全然依赖。它开始认得王憨子,当他靠近时,会挣扎着挪动裹着布条的小身体,发出细弱的、带着依赖的哼唧声,用它冰凉的小鼻子去蹭他布满茧子的手指。
王憨子看着这双眼睛,心头那块被恐惧和村人冷眼冻硬的冰,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渗进一丝微不可察的暖流。他粗糙的脸上,偶尔会浮现出一种近乎笨拙的、小心翼翼的笑意,用指腹极轻地碰碰幼崽的鼻尖。
然而,屋外的不祥从未远离。后山的呜咽声愈发频繁,也愈发凄厉,仿佛凝聚了无穷的怨毒,在碾庄上空盘旋不去。
孙老栓家的羊又少了一只,被啃得只剩骨架,丢弃在山坳的荆棘丛里。村西头张家的牛犊子夜半惊厥,生生撞断了拴着的木桩,天亮才发现死在水塘边,口鼻流血,眼珠暴突。碾庄的空气绷紧到了极致,连鸡犬都噤了声,只有恐惧在无声地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