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4/2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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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狼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目光刺得心头剧震,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后面的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那眼神……太熟悉了!那才是他记忆深处,那个谈笑间便能定人生死的酒煞!但仅仅一瞬,那光芒又如同被狂风吹熄的残烛,迅速黯淡下去,重新被一片更深的、近乎麻木的疲惫和灰败所覆盖。
酒哥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沾满饼干碎屑的手指,声音低沉得如同梦呓,带着一种彻骨的疲惫:狠劲儿……呵……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那弧度比哭还难看,老狼,用血换来的东西……没意思。真的……没意思了。我累了……就想……安安静静当个保安。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又重得能压垮人的脊梁,……你走吧。别再来了。
保安亭里陷入一片死寂。外面,华灯初上,金铭阁别墅区亮起点点奢华的灯火,映照着精心打理的花园和修剪整齐的树木,一派与世无争的祥和景象。这虚假的宁静像一个巨大的讽刺,横亘在两人之间。
老狼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尽,惨白如纸。他死死地盯着酒哥低垂的头颅,仿佛想从那花白的头发和佝偻的肩膀里,找回当年那个顶天立地的身影。没有。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暮气沉沉。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淌,每一秒都如同沉重的铅块。终于,老狼眼中的火焰彻底熄灭了,只剩下冰冷的灰烬和一种被彻底碾碎的绝望。他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一个字也没能吐出来。那眼神,不再是愤怒,不再是哀求,而是一种彻骨的、仿佛看着一具活死人的悲哀。
他猛地转过身,动作僵硬得像一具提线木偶,不再看酒哥一眼。他一把拉开保安亭那扇吱呀作响的门,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外面初降的浓重夜色里。夜风卷起他单薄的夹克衣角,那背影在远处昏黄的路灯下,显得异常萧瑟、单薄,像一片随时会被黑暗彻底吞噬的枯叶。
门在惯性作用下缓缓合拢,发出沉闷的撞击声。酒哥依旧保持着那个低头的姿势,一动不动。过了很久,他才极其缓慢地抬起手,抹了一把脸。指尖触碰到一片冰凉的湿意。他摊开手掌,借着保安亭里昏暗的灯光,怔怔地看着掌心那点水痕。是汗还是别的什么他自己也分不清。
他默默地从皱巴巴的烟盒里抖出一根最便宜的香烟,叼在嘴里,打火机咔哒了好几下才点燃。劣质烟草辛辣的烟雾涌进肺里,带来一阵熟悉的灼痛和短暂的麻痹。他深吸一口,然后长长地、长长地将烟雾吐出来,白色的烟雾在狭小的空间里缭绕、升腾,模糊了他脸上所有的表情,也模糊了窗外那片虚假而宁静的万家灯火。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暴雨毫无预兆地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密集地砸在保安亭的顶棚和玻璃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噼啪声,仿佛要将这小小的金属盒子彻底砸扁、淹没。整个世界都被狂暴的雨帘切割得支离破碎,窗外的路灯在雨幕中晕开一片片模糊昏黄的光团,什么都看不真切。
酒哥裹着他那件洗得发硬、几乎看不出原色的旧军大衣,蜷缩在保安亭里唯一一张硬邦邦的椅子上。桌上放着一小瓶劣质白酒,已经下去了一多半。他手里捏着最后一块小熊饼干,却没有吃,只是无意识地用拇指摩挲着饼干光滑的表面,眼神空洞地望着外面一片混沌的雨幕。酒精和雨声的双重作用下,一种深沉的疲惫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从头到脚紧紧包裹。他只想把自己彻底埋进这片混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