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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路遗骸
雨丝像生锈的琴弦斜斜绷在挡风玻璃上,周明远左手小指的旧伤又开始抽痛。
十年前在汽修厂被千斤顶砸中的指节,每逢这种黏腻的梅雨天就会发出预警——仿佛金属碎片仍嵌在骨缝里,随着卡车碾过第七个弯道,将钝痛碾成更细碎的震颤。
仪表盘上的里程数定格在77777公里,像串被雨水泡胀的数字尸骸,雨刷器左右划动的轨迹,竟与三年前在急诊室见过的某份心电图曲线完全重合。
后视镜里悬挂的蝉蜕突然发出异响。
那具空壳本是上个月在梧桐树下捡到的,此刻半透明的翅脉间浮出细密的金色刻度,每道纹路都在复刻前天他寄居在钟表匠体内时修复的十九世纪怀表——罗马数字Ⅶ的弧度,正与蝉蜕后颈处的裂痕完美吻合。
车载导航突然发出机械女声,电子合成的音调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这分明是三天前他借用外卖骑手身体时,对方手腕上智能手表的提示音。
平安符渗出血色黏液的瞬间,周明远闻到了乳牙腐烂的腥甜。
那个缝着他童年乳牙的红布袋,此刻正像活物般在后视镜里抽搐,树脂封装的牙釉质正融解成琥珀色胶质,沿着绣线滴在真皮座椅上,晕开的痕迹与上周在牙医诊所见到的患者牙龈渗液一模一样。
自动贩卖机吐出的咖啡罐还带着体温,铝罐表面凝结的酸雾突然扭曲,母亲的脸从雾霭中浮显：防护镜左侧的蜘蛛网状裂痕,恰好覆盖在罐身条形码的缺口处,连裂痕第三条分支的走向都分毫不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