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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顺着屋檐铁皮凹槽汇聚成溪流,在青砖墙角凿出深浅不一的蜂窝状小坑。苏晚蹲在中药柜最底层的抽屉前,指尖突然被木刺扎出了血珠。她望着迅速膨胀的血点有些恍惚,这已经是今天第三次被同个抽屉暗算。身后传来竹帘晃动的声响,潮湿的风裹着檀香残余涌进来。
当归放错格子了。穿靛蓝布衫的男人站在药碾旁,袖口沾着些暗褐色粉末,三钱当归配五钱川芎,你放了五钱当归。
苏晚捏着渗血的指尖没回头:杜仲和续断的库存对不上数。
男人沉默着走到天井处,雨水立刻打湿了他的圆口布鞋。他仰头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后颈凸起的骨节像枚生锈的钥匙。苏晚注意到他左手小指缺了最后一截,那是她六岁那年冬天就存在的残缺,如今在雨幕里泛着青白的色泽。
要变天了。男人忽然说。他转身时带翻了黄铜药秤,雕着缠枝纹的秤盘在青石地上旋转,发出类似耳鸣的嗡响。苏晚看着他弯腰去捡,布衫后领露出半截墨色纹身——是半片逆生长的羽毛,羽根处缀着三点猩红。
药铺门楣上悬着的青铜铃无风自动。苏晚突然按住正在记录的账本,墨迹在宣纸上晕开成蜈蚣形状。她听见某种细密的啃噬声从地砖缝隙里渗出,像无数银针在刮擦琉璃表面。男人保持着拾秤的姿势僵在原地,他的影子在雨光里分裂成两道,一道伏在地面,一道正顺着墙壁爬上房梁。
你听见了吗苏晚的指甲陷进账本纸页。男人缓缓直起腰,缺指的手掌压住她颤抖的手背。他的体温比常人低得多,接触的皮肤像贴上了浸过井水的绸缎。
院墙外传来车轮碾过青石的响动。三长两短的敲门声过后,有个裹着蓑衣的身影闪进来,怀里抱着个用油布包裹的长条状物件。雨水在来客脚下积成小小的水洼,苏晚闻见混合着铁锈与檀腥的古怪气味。蓑衣人掀开兜帽时,露出张布满火燎疤痕的脸,右眼覆盖着乳白色阴翳。
沉先生,疤痕牵扯着让他的笑容显得狰狞,东西带来了。
被称作沉先生的男人用缺指的手接过油布包。当包裹层层展开时,苏晚看见里面是根通体漆黑的木料,表面布满螺旋状纹路,在阴雨天里泛着油脂般的光泽。她下意识后退半步,后腰撞上药柜,某个装着重楼的瓷罐发出危险的摇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