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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要去她家小区门口等了。这是他单方面延续的约定。到半夜十二点不来,就到小区门外等。这句话原封不动存活了七百三十天,像颗嵌在感情废墟里的时间胶囊。陈默数着人行道地砖向前挪动,每块方格都浮现着过往的碎片:第四块是她扔掉订婚戒指时溅起的水花,第九块是他们蜷在出租屋分食泡面的夜晚,第十一块是催债人用红漆喷在墙上的还钱。
旋转餐厅的霓虹招牌突然短路,紫色光斑裂成无数细针。陈默在某个棱面里看见那天的自己:攥着皱巴巴的工资条站在珠宝店前,橱窗里的克拉钻戒正将阳光折射成七彩镰刀,收割着他最后那点尊严。而此刻分期的银项链在黑暗中发烫,麦穗的每粒银珠都在重播销售员的话术:月供588,咬咬牙就过去了。
还没到小区门前,保安亭的探照灯扫过来时,陈默正数到第17颗鹅卵石。强光穿透他的衬衫,肋骨在水泥地面投下牢笼般的阴影。他忽然想起父亲在采石场被钢索勒断肋骨的下午,赔偿金数额刚好是此刻项链剩余的分期总额。
23:59分,野猫叼着快餐盒掠过垃圾桶。陈默看见麦穗项链在月光下泛起冷光,他跟着银光向前挪动,直到小区铁门在视线里显形——门禁系统闪着红点,如同她最后一次测体温时耳温枪的光标。
当所有霓虹灯同时熄灭的瞬间,陈默听见血管里传来机械表针的走动声。麦穗坠子突然变得沉重,他跪坐在岗亭投下的矩形光斑里,看着手机时间跳向00:00,而十二楼某个窗口的暖光终于亮起,在雨夜里绽成一朵将谢的昙花。
小区保安室的探照灯再扫过来时,他慌忙退到梧桐树影里。树皮粗糙的纹路硌着脊背,让他想起工地上未打磨的钢筋。探照灯的光束像条冰冷的舌头舔过树干,树皮上层层叠叠的牛皮癣广告突然活过来,无抵押贷款的猩红字体正蚕食着树皮下青白的脉络——二十岁那年的夏天,他和她用钥匙刻的歪扭爱心正被年息6.8%的传单覆盖,刻痕里渗出的松脂凝成琥珀,封存着她指甲上的粉色亮片。
马路对面烧烤摊飘来辛辣的烟雾,孜然颗粒混着炭火余烬刺入鼻腔。陈默数着铁签上滴落的油脂,第三滴坠地时,他听见十二楼阳台花盆碎裂的声响——那夜她摔碎多肉盆栽后,陶片上的虹玉锦还在他鞋底残留了三天。烟雾漫过眼眶,他抬手擦拭时摸到睫毛上的水泥粉末,这是三小时前工地上那袋水泥的馈赠。五十公斤的重量压得他脊椎咯吱作响,此刻后背残留的灼烧感却在皮下酿出诡异的慰藉,仿佛疼痛是种不会贬值的货币。
梧桐叶的阴影在脚边织成网,陈默盯着存折在裤袋顶出的方形轮廓。这是今天第七次转移它的位置,从贴胸口袋到后裤袋,再转到带纽扣的侧兜。存折边缘已经磨出毛边,银行印章的朱砂色褪成她涂的唇膏颜色。保安室传来电视剧的对白声,女主角正在哭喊房贷还不上了,声波震得树影里的贷款广告簌簌发抖。
当探照灯第三次扫来时,陈默看清树干底部新贴的招聘启事。夜班搬运工日结三百的告示旁,还粘着半张泛黄的婚纱照——新娘头纱上沾着油渍,捧花里的满天星干枯成他工资条上的数字。风卷着烤鱿鱼的焦香掠过,他突然想起她最爱吃的烤茄子,那些蒜末曾经星星点点粘在她虎牙上,像撒在夜色里的碎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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