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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动祠堂!陈默的嘶吼震碎窗玻璃上的雨痕。碎玻璃渣坠落的弧线,与二十年前祠堂大火中崩落的瓦片重叠。那年他蜷在父亲烧伤的脊背上看牌位焦黑,祠堂梁柱燃烧的噼啪声里混着三爷爷的咒骂:败家子!祖宗基业都守不住!
电话那头传来铁器坠地的闷响,母亲压抑的抽泣突然扭曲成尖锐的蜂鸣。陈默的瞳孔开始不受控地缩放——在工地坠楼工友涣散的瞳孔里,他见过同样的死亡频率。手机自动跳转视频通话,画面剧烈晃动:父亲枯枝般的手正抓着祠堂门环,指缝渗出的血在朱漆大门上画出歪扭的借字。
娃啊...母亲浮肿的脸突然挤满屏幕,背景是祠堂天井倾颓的观音像,你爹今早咯血了...她撩起衣襟掏出手帕包,层层褪色的红布里裹着银镯子——正是陈默用首月工资买的,此刻镯子内壁的寿字正被血迹洇成债。
那年的油菜花田突然在视网膜上疯长。陈默看见小悠把酒店预订截图撕碎,纸屑化作金黄的蝶群扑向农家乐的硬板床。那夜她发梢沾着的野蔷薇香,此刻正从手机充电口溢出,与祠堂燃香的焦臭在鼻腔厮杀。父亲后背蜈蚣状的伤疤突然活过来,在他太阳穴上爬出林母要求的彩礼数额。
就算砸碎这把老骨头...母亲的哽咽被穿堂风扯碎。陈默突然看清视频角落里的竹篾筐——装着父亲这些年捡的废钢筋,每根锈迹都是他童年骑在父亲肩头摘枣时留下的齿痕。祠堂门槛石上的暗红突然漫过屏幕,那是光绪年间秀才撞柱明志的血,此刻正汇成陈默心里的鲜红。
手机过热自动关机前最后一帧画面,是三爷爷的龙头拐杖劈开祠堂功德箱。陈旧的纸币在穿堂风中飞舞,其中一张印着陈默高考时的准考证号。他发疯般捶打重启键,却只映出自己扭曲的脸——左眼是林母保养精致的冷笑,右眼是母亲龟裂的脚掌踩在秧田里。
二锅头空瓶滚进床底时,陈默摸到小悠留下的野蔷薇标本。干枯的花瓣突然恢复血色,在掌心重组成手术同意书的褶皱。他想起那夜在农家乐,小悠用花瓣贴满他后背的烧伤疤痕,月光下的身体像幅破碎的山水画。此刻那些花瓣正在胃里生根,刺破的每个细胞都渗出祠堂梁木的松脂味。
暴雨再次倾盆,筒子楼在雷声中化作骨牌。陈默抱着泛黄的会计教材冲进雨幕,书页间飘出小悠手写的便签:等我们老了,回你老家开间书屋。墨迹被雨水冲成父亲咯在功德箱里的血痰,在积水里旋成微型风暴。
陈默疯了一样冲处筒子楼,破伞在狂风里翻卷成凋萎的莲花,雨水像钢针般刺入后颈。他跪在ATM机前,膝盖陷入积水坑,钞票防伪线般的霓虹倒影正被暴雨击碎。指纹识别失败三次后,屏幕蓝光里浮现的数字开始扭曲:父亲卖房款五万八、工地预支工资六千三、花呗套现的八千像条垂死的银环蛇盘踞在总和栏。
雨帘中的商场巨屏突然爆出强光,模特手上的六爪镶钻戒指向苍穹,折射出的冷光刺穿雨幕。陈默数到第三十二道棱面时,幻觉中看见每道折光都是笔未结清的账单——表姐夫保时捷的购置税、老家祠堂功德箱被撬开的裂痕。鸽子蛋戒托在广告中缓缓旋转,化作林母那天推来的青瓷茶盏,盏底沉淀着母亲卖猪崽换来的银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