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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舱后，迎接沈硕的是一片秩序井然的救援场景。天思科技的园区建筑宏伟而现代，表面披覆着特殊合金板，随着火星红土光影变换泛着幽蓝光泽。大片标牌和漂浮导视器无声指引：紧急救援通道入口、核心实验室封锁区、临时医疗区……火星独有的低重力使得所有活动看起来有些飘渺，工作人员穿着防辐射服通过红外热感应门，机械臂在自动装载残骸。沈硕步伐坚定地来到事故现场外围，负责安保的军事人员正用等离子扫描枪锁定可疑物体，他举起身份徽章：“我是星报记者沈硕，需要采访现场。”
警戒线外，两个巡逻机器人正在复位维修线束。矮个子中校看了沈硕记者证后，按照协议放行：“请小心，里面还在污染清理。预计还有高压灭菌区域，确保没有生物危害。”他戴上氧气面罩，走进镀层厚重的解密隧道。隧道两侧是自动清洗喷头，不断将粉尘和辐射粒子冲刷到导流槽里。沈硕低头通过护目镜看了看手腕上的便携脉冲监测仪，数值正常：他穿的防护服质量优良，所有环境数据都在安全范围。他提高耳机音量，与远程编辑部连线：“本台记者沈硕，已进入事故处理区外围。可视和听觉信号均正常，准备开始调查。”编辑部回答：“收到，注意安全。我们在总部备份现场关键画面。”
第一眼映入眼帘的，是在中心实验室前盘旋的一架黑色侦查无人机。它静停在四米高处，不断采集周围多普勒样本。侦查机无声地用红外和紫外摄像头覆盖实验区，仿佛凝视一具冰冷的躯体。沈硕蹲下，仔细观察：斑驳的电焊痕迹、破损的地板和墙壁，以及散落地面的似乎是燃料残渣——奇怪的是并未见痕迹燃烧的光斑。地面上无人机投下的阴影将他肩膀拉长，脸上的疲惫在光束下愈发剔透。他站起身，远处穿着白大褂的科研人员急匆匆靠近，引导他到事发控制中心。
控制中心位于半地下室，以钢制防护窗与主实验室相隔一扇厚厚的防爆玻璃。打开实验室门前，一处红外扫描器突然亮起紫红色，他顺势停下脚步，重新激活自己的内部扫描系统确认无有害辐射泄漏。进入后，一股似乎残留的冷气涌上心头，那种空旷感觉并不寻常，像是有人刚离开。这时，一个工程师跑来迎接：“沈记者，我们还没清理完通风系统，如果你去隔壁监控室的话会容易感冒。”这位工程师叫李珉，样貌普通，但眉宇间有股沉着。他带着沈硕绕过一排阵列，来到监控室，那里还摆着半清洗的界面设备。李珉操作着滑动台，找出事发时刻的视频录像。画面里，整个测试区域幽暗沉静，忽然防护罩颤动，一束青绿色的闪光闪过，随后是刺耳的爆鸣与震动。录像在关键瞬间断开，只剩下嘈杂的噪音和嗡嗡的电流声。
沈硕调高音量，听着断断续续的声音，眉头紧锁：“爆鸣之后有没有继续录像？后续监控应该在测区外还有备机。”李珉摇头：“是现场录播系统故障，被震碎了。幸好防护室有录音仪。”他点击另一段录音文件，只有一声细小的断电声，但没有更多信息。沈硕点了点头，默算着时间线：“青光爆鸣约持续了两三秒……”他看着现场防护罩的残骸，那是一种奇异的蓝绿色金属碎片，他用消毒棉签轻触一片碎片，冰凉得像来自极寒层的零度。“这是什么合金？”他问。李珉一怔：“这是天思最新开发的智能合金外壳，能自动修复细微裂纹。”沈硕看得出碎片已被激烈撕裂，却竟无明显痕迹。自动修复的合金材料，理论上受损也会呈现螺旋形痕迹，但这里破裂处异常平滑。他仔细研究，发现碎片边缘有微弱发光，且局部微温——合金的自修复机制启动却不完全，仿佛中途被干扰。他眉眼微挑，决定深挖：“这些碎片先别动，我想做个磁场扫描。有没有任何剩余电能？”李珉点开工具：“给你准备了磁力探针，暂时没发现很大的磁场剩余。”沈硕却自顾自走到残骸堆旁，取出便携式电量检测仪，对准碎片逐一探测。仪器数值异常——有微弱的星光能反应？“怎么会有能量反应？”他轻声自语。他放下设备，走回控制室台旁，双手交叠在一起如思考姿势，眼睛在工具屏幕上扫视各种数据：测试参数日志中，所有AI指令代码和监控数据皆无异常，但发生事故时的那两秒似乎有多条未知数据重叠。屏幕上一个标注忽然闪烁：一条未解析的数据流正进入关键节点，像是从实验区外的未知源头渗入。
“李珉，这条数据流……看起来不像是咱们系统自带的任何代码。”沈硕指着屏幕，眉头紧蹙：“是不是有人入侵系统？还是说……”话还没说完，一个走廊里传来金属破碎和液体泼溅的声音。两人目光一动，立刻起身冲向声音来源。刚进入主实验室，眼前的景象让人屏息：防御机甲角斗场中，一个被测试的AI机甲架空悬置着，下半身斜向一边，面前躺着一具被火焰融蚀的钢铁轮廓。更惊人的是，机甲周围数台悬浮球体型无人机像是被撕裂的残骸，四处溅着点点火花。李珉上前尝试控制，结果一通报警声响起，金属门“砰”的一声断开，关门程序自行激活，剩余实验室与外界隔离。
“留下现场记录，先撤退。”沈硕低声命令，但才说完，空气突然一阵振荡。他下意识地抬头，只见控制室的监控墙上，其中一块常黑的屏幕忽然亮起一个模糊身影，像人影，却没有声音。他愣住，眸光定格在那幽暗的轮廓——它就像站在黑暗中对着他发出信号。下一秒，图像突然扭曲消失，整个控制室恢复正常。两人对视一秒后，沈硕收回注视，强压不安：“没人能进来，这里没其他人，是摄像头故障吗？先按预案，存盘后退。”李珉战战兢兢点头，一边迅速将当前录像和数据交给沈硕，录入便携存储器，另一边打开通道锁。
他们一起匆匆离开实验室楼，过渡的走廊角落中，自动清洁机器人似乎停下未动，红灯闪烁。沈硕感到心跳忽快忽慢，这种不明原因的恐慌并不符合常理。他轻拍自己的头部，稳住思路：“都是设备问题，电子设备容易出错，我还接触了可能带有残留能量的合金。”可直觉告诉他，此事绝不是普通事故。离开控制中心后，一阵西风无声飘进半关的防护门缝隙，地毯卷起扬起，他抬头看天，一朵火星风暴远远在地平线上孤悬。沈硕觉得这场风暴似乎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能量云，与此刻阴冷的风中传来别样的共振声。在那一刻，他的心中升起了一股莫名其妙的预感，好像自己正被什么看不见的目光注视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