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11/1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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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查房时,江澈带来了新的助听器。最新款,功率更大。他替我戴上时,指尖划过我耳后疤痕,那动作像在抚摸件易碎的古董。我望着他胸前的工作牌,突然发现江澈两个字的笔迹,和小宁病历本上的签名如出一辙——他们连签名时勾尾的弧度都一样。
能听见吗他的声音从助听器里传来,带着电流杂音。我盯着他嘴唇,却只看见小宁需要我的口型。窗外的樱花树正在被砍伐,锯木声透过助听器变成沉闷的轰鸣,像极了三年前卡车碾过樱花的声音。
江医生,宁小姐在病房等您。护士的声音从走廊传来。江澈转身时,白大褂下摆扫过我床头柜,樱花摆件摔在地上,碎成十七八片。我弯腰捡拾碎片,指尖被划出血,突然想起十六岁那年他替我包扎伤口时说:林樱的手是要拿画笔的,不能受伤。
现在我的手在捡碎瓷片,而他的手,正在替别的女孩梳理头发。助听器突然发出尖锐的啸叫,显示功率已达最大值,却依然捕捉不到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我摸出病历本,昨天咯血的痕迹已经干透,像朵风干的樱花,而新咳出的血,正在多器官衰竭的诊断上晕开新的花瓣。
傍晚下雨时,我偷偷溜出医院。花店废墟前站着两个人,江澈撑着伞,小宁躲在他怀里。她指着焦黑的樱花树,我读懂了她的唇语:是我放的火,这样她就不会再碰樱花了。江澈的表情我再熟悉不过,那是他安慰我手术会成功时的温柔谎言。
我转身走进雨里,右耳突然涌出温热的液体。助听器彻底沉默了,世界变成无声的默片。路过便利店时,玻璃倒影里我的脸苍白如纸,嘴角挂着血丝,像极了小宁昨天发的自拍——她涂着和我同款的口红,在江澈公寓的落地窗前比耶。
回到病房时,江澈正在收拾我的东西。转院通知,他的唇形很急促,这里的医疗条件不够。我看见他行李箱里混着小宁的睡衣,粉色的蕾丝边勾住我的围巾。突然一阵剧烈咳嗽,血滴在他白大褂上,晕开的形状和小宁纹身的樱花一模一样。
樱樱,你听我说......他的手悬在半空,终究没敢碰我。我摸出录音笔放在他掌心,然后写下:其实我早就听不见了,你说的每句谎言,我都靠看唇语读完了。他的瞳孔猛地收缩,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气。
窗外的樱花树只剩光秃秃的枝干,雨水顺着切口往下淌,像在为这场荒诞的爱情流泪。我望着江澈慌乱的表情,突然觉得很累。原来在这场三角戏里,我才是最多余的配角——他是执着赎罪的医生,她是沉溺幻想的病人,而我,不过是块长得像替身的背景板。
助听器的电量灯彻底熄灭了,连电流声都消失了。我闭上眼睛,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频率,36赫兹,和三年前车祸时监测仪的数值一样。原来有些声音,不需要耳朵也能听见——比如爱情死亡时的悲鸣,比如真相破土而出时的撕裂,比如,我对自己说放下吧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