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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绳在掌心勒出深深的血痕,我望着桶里漂浮的枯叶,忽然听见回廊传来脚步声。李管家的破锣嗓子声响起:阿黎,老爷说要带你进宫献艺,你且把《十面埋伏》再练十遍。练不好不许吃饭!
铜盆里的冷水溅在手腕上,我盯着水面里扭曲的倒影。自从被盐政史程大人带回府中,我就像被关进金丝笼的雀鸟,表面光鲜,内里却满是伤痕。
程夫人的桃花木匣里藏着十二把檀木戒尺,每一把都沾着我的血。记得初入程府那日,她捏着我的下巴冷笑:果然是调教过的瘦马,连眼神都勾人。当晚我就跪在祠堂,额头贴着冰凉的青砖,听她在佛堂诵经。月光透过窗棂洒在我身上,像一道道惨白的鞭痕。
府里来了贵客,我就得在花厅抚琴。有次指尖被琴弦割破,血珠滴在琴面上,程夫人当场摔了茶盏:真是晦气!那夜我被拖进柴房,婆子们的鞭子如雨点般落下,嘴里还骂着:下贱胚子,也配玷污老爷的名声
两天滴水未进时,连站起来都头晕目眩。可只要程夫人一个眼神,我就得强撑着在宴会上表演。有次实在撑不住晕倒在地,醒来时浑身酸痛,耳边是程夫人的嗤笑:果然是贱骨头,这点苦头都受不住。
程大人升任礼部侍郎那日,府里张灯结彩。我站在角落里,看着他志得意满的模样,忽然想起两年前那个雨夜。他醉醺醺地闯进我的房间,酒气喷在我脸上:小妖精,等我进了京,定让你风光无限。话音未落,程夫人已赶到,打翻了桌上的烛台。火光中,我看见她眼中的杀意,也听见程大人的怒骂:不过是个玩物,你至于这么较真
如今,他要带我进宫献艺。马车驶过朱雀大街时,我掀起车帘,望着巍峨的宫墙。红墙黄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却让我想起程府的地牢。那里常年不见天日,是程夫人惩罚下人的地方。我曾被关在里面整整一夜,黑暗中只有老鼠的叫声相伴。
选秀场上,我站在一群华服女子中间,粗布襦裙洗得发白。那些千金小姐们窃窃私语,眼神里满是轻蔑。嬷嬷们挑剔的目光扫过我时,我挺直脊背,想起训练院里嬷嬷的话:腰杆挺直了,才有卖相。此刻,这句话却有了新的意义——我要挺直脊梁,做一个真正的人。
轮到我表演时,古筝的琴弦在指尖震颤。《十面埋伏》的曲调从弦上流淌而出,仿佛千军万马在厮杀。我想起被卖掉那天母亲绝望的眼神,想起程府地牢里的黑暗,想起无数个被饿晕的夜晚。泪水模糊了视线,但手指却愈发有力,每一个音符都带着血泪。
琴声戛然而止,全场寂静。我抬头望向龙椅上的身影,皇帝的面容模糊不清,但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我鼓起全身的勇气抬头,与他的目光相撞的刹那,仿佛看见命运裂开一道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