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8/1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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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在凌晨两点震动,养老院的号码在黑暗中格外刺目。林夏握着方向盘闯过三个红灯,雨刷器刮不净的暴雨让她想起二十年前那个出走的夜晚。只是这次后视镜里没有母亲追赶的身影,只有副驾座上静静躺着的海鸥相机——胶卷槽里装着父亲上周走失时,紧紧攥在掌心的便利店收据。
病房的蓝光下,林建国像片干枯的银杏叶陷在床单里。心电监护仪的波纹越来越平缓,却在她推门瞬间突然激烈跳动。老人浑浊的瞳孔艰难聚焦,插着留置针的手指向床头柜抽屉,喉间发出风穿过枯枝般的声响。
牛皮信封里是首都传媒大学的校徽胸针,镀金边缘已经氧化发黑。裹着胸针的宣纸上,毛笔字洇着化疗呕吐物的痕迹:摄影系2003级补录资格,父亲林建国自愿放弃教师退休金担保。日期落款在她离家出走的第二个月。
那时候...你李伯伯在招生办...母亲泣不成声地展开泛黄的传真纸,你爸跪着求来的补录机会...可你换了手机号...
林夏感觉有滚烫的液体滴在胸针上。原来在她蜗居地下室啃冷馒头时,父亲正抱着化疗泵在教务处门口徘徊;在她以为被全世界抛弃的岁月里,有个人一直举着断桥的图纸,在暴雨中徒劳地想要修补。
心电监护仪发出刺耳的长鸣。林建国突然睁大双眼,回光返照的清明漫过浑浊的眼球。他干枯的手指摸索着女儿腕间的相机刺青,嘴角扯出孩童般的笑容:这次...胶卷装好了...
林夏颤抖着举起父亲的海鸥相机。取景框里,老人正努力挺直佝偻的脊背,像四十年前未名湖畔那个意气风发的摄影社社长。她按下快门的瞬间,父亲的手缓缓垂落,最后的脉搏化作一声悠长的机械哀鸣。
闪光灯亮起的刹那,泪水在镜头上折射出彩虹。林夏忽然明白,原来父亲毕生都在用教师的刻板扮演着笨拙的守护者,而那些被她视为枷锁的规则,不过是垂死之人用骨血熔铸的盾牌。
冲洗出来的照片上,父亲的笑容定格在按下快门的1/60秒。背景虚化的床头柜玻璃板下,那张被撕碎的录取通知书碎片,在反光中拼凑成完整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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