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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健室突然陷入死寂,只有心脏监护仪在尖叫。钱亦踉跄着扑向那叠文件,膝盖撞翻的铃兰花盆在地面炸开。瓷片划破他掌心时,他突然看清泥土里埋着的翡翠碎片——正是三年前祠堂里摔碎的那只镯子,缺口处还沾着苏暖的血迹。
暴雨裹着冰雹砸在玻璃幕墙上,钱亦在满地狼藉中抓起锋利的瓷片。林疏月的高跟鞋声逐渐远去,带着胜利者的轻笑:忘了说,取心脏那晚她醒麻醉时,喊了你的名字132次。
心脏突然爆发出撕裂般的剧痛,钱亦蜷缩在碎瓷与血泊中,看见苏暖二十岁生辰那天的阳光。她戴着翡翠镯子切蛋糕,奶油沾在镯子上像融化的雪。当他俯身去舔时,她红着脸小声说:阿亦,等我们七十岁还要这样分蛋糕哦。
钱亦闯进苏家老宅那日,紫藤花开得正好。
缠绕门廊的藤蔓疯长成囚笼,将鎏金门牌上的苏宅二字勒出血痕。他踹开雕花木门的瞬间,惊飞的燕群掠过藻井,抖落积攒三年的香灰。那些香灰落在波斯地毯的经线上,织出苏暖当年跪拜的轮廓——正是此处,她接过林疏月递来的断绝书,笔尖悬在收养关系解除协议上方整整三刻钟。
小姐的物件都封在二楼。管家颤巍巍递来铜钥匙,锁孔里卡着半片翡翠碎渣。钱亦踩过吱呀作响的楼梯,柚木台阶突然浮现潮湿的血脚印——三年前那个雨夜,苏暖被逐出家门时赤足留下的痕迹,在梅雨季返潮时分纤毫毕现。
苏暖的闺房像具封棺的标本。梳妆台琉璃瓶里,十八岁那支干枯的海棠仍保持着被摘下的弧度,花瓣边缘蜷曲如她手术前蜷缩的指节。钱亦掀开织锦缎床罩,霉斑在丝绸上绽成灰褐色的花,让他想起苏暖透析时手臂的淤青。
半匣褪色信笺藏在黄花梨妆奁夹层,火漆印上的并蒂莲纹早被岁月磨平。最底下的手术同意书泛着尸斑似的黄渍,2019年1月17日的日期刺得他视网膜生疼。那正是他在澳门被捅穿肺叶的第三日,苏暖声称去巴黎采购婚纱,实则躺在相邻手术室被摘除右肺。
自愿切除右肺叶进行活体移植。钢笔尖划破纸背的力道,透过二十年光阴扎进他掌心。受益人栏里他的名字晕着水痕,不知是苏暖的泪还是手术室消毒液。钱亦突然弯腰干呕,新移植的心脏在肋骨间痉挛,仿佛要替旧主人哭出所有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