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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陈宇放下钢笔,等赚了钱,咱买台带电灯的缝纫机吧。
母亲头也不抬:先把欠款还了再说。她忽然笑出声,你张婶刚来说,她闺女穿你改良的直筒裤割稻子,裤脚没沾一粒泥——比你那铃铛裤顶用多了。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从破瓦缝里漏进来,在账本上的资产负债表画出银线。陈宇摸着图纸上的白梅草稿,想起李秀兰摔盆那天,阳光也是这样斜斜地照在青石板上,把塑料盆沿的花纹映得像真花一样——原来所有卖不出去的荒唐,最终都会变成袖口上的补丁,变成账本里的修改痕迹,变成母亲鬓角的白发里,藏着的那些从未说出口的支持。
缝纫机的铁轮还在轻轻转动,带着未干的雨水,在潮湿的空气里划出细微的响。陈宇知道,明天他要带着新画的设计图去县城,要把喇叭裤拆了改作围裙,要在欠款数字后面再添个零——但此刻,母亲哼着《南泥湾》补衣服的声音,比任何商业计划都更让他安心。
第六章
商标纸上的春天(1986年春)
县工商局的红漆大门前,陈宇攥着磨破边的材料袋,里面装着五份手写的商标注册申请表、三张白梅刺绣样布,还有母亲连夜缝的布面介绍信。门房大爷盯着他磨出毛边的袖口:小同志,注册科在二楼,先去会计室交两块钱手续费。
楼梯间飘着油墨味,陈宇在走廊撞见镇供销社的王主任,对方拍了拍他肩膀:听说你要注册‘青巷’工商局老周最爱琢磨这些带乡土气的名字,上个月还批了个‘河湾柳编’呢。
注册科的周干事戴着袖套,正对着算盘核账,听见动静抬头:个体户他接过申请表,鼻尖几乎贴到纸上,商标名称‘青巷’,图形是支梅花忽然指着商品类别栏,服装属于第25类,你写成23类了——那是布料!
陈宇慌忙掏出钢笔修改,墨水在纸上晕开小团。周干事翻到附件页,看见歪歪扭扭的白梅手绘稿:这花怎么看着像营养不良又捏起刺绣样布,用的确良当商标载体工商局规定得用棉布,你瞧瞧。他抖出份泛黄的文件,边角还粘着馒头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