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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西北角传来轰隆巨响。新挖的边坡在暴雨中坍塌,泥浆裹着白骨倾泻而下。王建军分明看见,一具骷髅的腕骨上还套着生锈的铜铃铛——那是本地旧俗,给早夭孩子戴的引魂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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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书恒蜷在战壕里数子弹。五发,这是他全部的弹药。远处传来马匹嘶鸣,渡边大队的膏药旗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土腥味混着硝烟往鼻子里钻,让他想起三天前被烧毁的学堂——墨香未散的课本在火堆里蜷曲成灰,就像周先生佝偻的脊背。
怕了身旁的老兵往汉阳造枪管上抹灶灰。这人叫赵大勇,右耳缺了半块,据说是忻口会战让鬼子刺刀挑的。头回上阵都这样,等闻到血腥气,手脚自己就知道动了。
突然一声尖啸划破寂静。林书恒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赵大勇按进泥里。炮弹在身后炸开,气浪掀起的碎石像下了一场铁雨。他吐出嘴里的土,看见战壕拐角处躺着半截身子——那是炊事班的老杨,昨天还给他多盛了半勺杂粮粥。
三连的!听我命令!指导员的声音在爆炸间隙传来。这个戴圆框眼镜的山西汉子总揣着本《论持久战》,此刻正用刺刀挑开被气浪震歪的眼镜。等鬼子进到五十米...不!三十米再开火!
林书恒的食指在扳机上发抖。透过准星,他看见打头阵的伪军像割麦子般倒下,后面的日军立刻散成战术队形。有个戴白手套的军官举着望远镜,忽然眉心绽开血花——赵大勇的汉阳造冒着青烟。
好样的!指导员话音未落,一梭子机枪子弹扫过来。林书恒感觉脸上一热,摸到满手脑浆。赵大勇的左半边脑袋不见了,独眼还死死盯着准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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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下了整夜。白兰跪在临时手术台上,纱布早已被血浸透。最后半支吗啡扎进伤员胳膊时,照明弹的冷光突然照亮整个山谷。她抬头看见燃烧弹划出的死亡弧线——像小时候元宵节看到的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