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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钢铁坠落
潮湿的铁锈味混着机油气息,在空荡的车间里凝滞成粘稠的雾。陈默的手指抚过机床操作台,冰凉的金属表面还残留着前日夜班的温度。他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操作台边缘的凹痕——那是去年赶工时节,自己用扳手磕出来的印记。
广播里传来最后一声长鸣,机器轰鸣声如同垂死的巨兽,在暮色中逐渐沉寂。陈默低头看着掌心,三道被金属划伤的疤痕泛着淡红,像三道干涸的泪痕。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妻子发来的消息框跳出新消息：离婚协议签好就寄回来。
走廊尽头的公告栏下,贴着张皱巴巴的《工厂破产清算通知》,边角被人撕得参差不齐。陈默盯着遣散费发放日期几个字,喉结滚动了一下。房贷催款单从裤袋滑落,与通知栏的白纸叠在一起,墨迹在暮色里洇成深灰色的血痂。
回到出租屋时,暴雨正砸在生锈的防盗窗上。陈默开了瓶啤酒,在论坛老工业区记忆板块随意敲下一行字：今天,我失业了。他开始回忆二十岁进厂时,老师傅手把手教他调机床的场景,想起工友们在休息室分食的榨菜,想起加班到凌晨时,窗外城市的霓虹灯如何在机油瓶上折射出细碎的光。
第二天清晨,啤酒瓶底残留的泡沫早已干涸。陈默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点开手机,论坛页面的红点刺得他眯起眼——999+新消息。原来车床声是这样的看到你写的倒班宵夜,我爸也是工人求更新！评论区密密麻麻的文字,像无数簇微小的火苗,在他心底快要熄灭的灰烬里,燎起了第一缕青烟。
第二章：键盘与月光
霉斑在墙纸上蜿蜒成诡异的纹路,陈默蜷缩在不足五平米的隔断间里,老旧吊扇吱呀搅动着潮湿的空气。他的膝盖几乎抵着斑驳的书桌,那台二手电脑屏幕泛着冷光,映得他眼下的青黑愈发浓重。生锈的机械键盘按键卡壳,每敲下一个字都像在拆解生锈的零件。
外卖箱里剩下的凉透的饭团摆在角落,陈默盯着文档里刚码完的《齿轮人生》第一章,主角在钢铁森林里的挣扎与自己的遭遇重叠。窗外的月光穿过晾衣绳上的油渍衬衫,在键盘缝隙里投下细碎银芒,他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塞给他的旧钢笔,笔尖在稿纸上沙沙游走的声音,与此刻的键盘敲击声悄然共鸣。
晨光熹微时,陈默套上褪色的外卖制服,将昨夜写好的章节上传网站。送餐途中,电动车颠簸得手机频频从口袋滑落,他却忍不住点开后台,看着寥寥无几的收藏数和内容小众的系统提示,喉咙发紧。接连十三个编辑的拒稿消息躺在邮箱里,最新一封甚至连标点都透着敷衍：题材冷门,建议转型。
